玄渊走后,秦大人愁眉苦脸的坐在书桌后,难得的能好好临摹字帖的休沐日就这么被破坏了,实在是让他糟心。楞了半响,秦大人才注意到自己黑乎乎的袖子和一片狼借的书桌,连忙提高声音:「来人,把这里收拾一番。」
在书房中犹豫了一会儿,秦大人一甩衣袖,终於还是说道:「先回正院更衣。」他还是不放心,得去听听儿子跟夫人说了什么,有没有说昏话。而且……这与祝家退亲的事情,还是得跟夫人商量一番。
於是玄渊刚刚来到正院,才与秦夫人说了两句话,回应了一番秦夫人的关系,还没来得及提起与祝幼璇退亲和他要去国子监住的事情,秦大人就急吼吼的追进了正院,他快步走进正堂,装作没看到玄渊,径直对秦夫人说道:「我不慎打翻了端砚,墨汁溅了一身,可有换洗衣物?」
秦夫人正在关心儿子有没有吃好睡好读书好,就被冲进堂来的秦大人打断了,再一看衣服、手上都是墨迹,一片狼借脏污的秦大人,当下不由微微皱眉,连忙齐声迎上去,轻嗔道:「这是怎地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见秦大人急吼吼的赶过来打断他与秦夫人之间的对话,玄渊也不以爲意,他站了起来,抱拳一礼:「既然父亲来了,那么之前与你商谈之事,还请代爲转告给母亲。我今日便搬去国子监,不会再回家住,请父亲早下决心。」
说完这话,玄渊直接转身离开,留下不明所以、皱眉不解的秦夫人和差点跳脚的秦大人,秦大人简直是咬牙切齿,这小子就丢下一句要搬去国子监住,既不说原因也不说刚才他们到底商议了什么,就这么脚底抹油一般的退去,真是让人又气又怒。
在替秦大人更衣时,秦夫人一边替他将袖子拉平,一边问道:「你到底与茂儿说了什么事情?怎地他突然就要搬去国子监住?虽说确实有不少学子都住在国子监中,图读书方便,但茂儿在家中,有你时常提点他,给他开小灶,可比住在国子监好多了,怎么便要去国子监住?」
秦大人犹豫了片刻,到底忍不住苦笑道:「那个臭小子,今天一大早跑去书房跟我说要退掉和祝家的亲事,我要是不同意,他就不留在家中了,住国子监也好,去寺庙或者道观暂住也罢。他还说读了十年书,靠自己活下去总是不难,拿离家出走威胁我呢。」
秦夫人手下动作一顿,眼中露出莫名光采来:「哦,茂儿说想与祝家退亲?」她的语气让秦大人微微一怔,仿佛有些不好的预感,下一刻就听秦夫人微微笑道,「总算是开了窍,晓得事理,没跟你似的……」不长脑子。
秦大人岂能听不出秦夫人赞同的意思,顿时忍不住叹息起来:「退亲不是小事,两家亲事定了多年,贸然退亲不仅伤了两家情谊,你让祝家女儿怎么办?祝家的面子还要不要了?我们这样的人家,退亲之事哪能如此随意轻忽?」
「爲了保全祝家的面子,所以明知祝幼璇不是良配,非得践行婚约坑茂儿不成?」秦夫人柳眉倒竪,提起这个就心中恼怒,当下冷笑道,「说到底还是老爷你三碗黄汤下了肚,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心里没点准数,随意就许诺应下亲事。」
「你倒是个守信的人,说话算话、践行诺言,可你这完全是在坑害茂儿,拿自己儿子未来的婚姻大事成就自己的好名声,当真是舍得啊。呵,你随口一句许诺,到最后吃亏的却是茂儿,你怎么不自己上啊?想要和祝家结亲是吧?要不你休了我,去娶祝家那姑娘啊!」
秦夫人真是想到当年那指腹爲婚就是一肚子火,本来若是一时戏言,酒醒后大家笑过也就算了,偏偏秦大人秉持什么君子之风非得践行诺言,生生的把亲事坐定,着实让人恼怒,这般随口一句就决定自家儿子的婚事,实在是让秦夫人气得想呕血。
秦大人可不敢在夫人暴怒的时候再出言惹怒她,只是秦夫人这一番话让他确定了一件事情,他夫人跟儿子果然十分相像,就连出言讥讽他时竟是用了相似的话语,都说着「这婚事是他做主非要定下干嘛不由他去践行」的话。
吸了口气,秦大人满脸慨然,终於松了口风,叹息着妥协道:「就算亲事要退,至少给祝家留些面子,别损了人家女儿的名声和之后的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