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道德宫外时,玄渊心中暗自思付:若是他也能从太上老君手里换得息壤,那西王母口中所言的三界如今还存留着的七份息壤,除却冥界那一份轻易不可妄动的息壤以外,其余六份息壤就已经全部落到玄渊手中。要玄渊来说,他带着足有六份的息壤回去给主神,就很给主神面子了。
只不过稍稍让他有些头疼和怀疑的就是,他幷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够顺利从太上老君手中换得息壤,毕竟玄渊以爲,作爲道派老祖,太上老君必定修爲高深,实力极强,未必会轻而易举的同意和玄渊做交易——他也不是很清楚东华帝君、紫薇大帝爲什么那么配合,虽然他们确实比他弱,但也没必要那么爽快的就点头答应啊。
然而太上老君比玄渊想像得还要好说话,或者说他幷不是好说话,之事在奉行清静无爲的太上老君看来,没有什么事情是非要萦绕於心、念念不忘的,基本上天下之事对於他来说就是都可以、还不错、随便你,真的是彻彻底底的将清净无爲贯彻到了底,而息壤也不例外,在老君看来,息壤也不是什么珍贵到非得跟人打生打死的东西,你想要?行啊,拿走吧。
总之,当道德宫的大门打开玄渊被太上老君迎进去后,这位面容苍老枯寂的老者只是给玄渊沏了一壶茶,然后在与玄渊沉默无语的对坐了一刻钟后,就干脆利落的把息壤送给了玄渊,甚至根本就没有提出任何要求来,对於老君而言,他什么也不渴求,自然也不必玄渊爲息壤付出什么代价。
「但是这与吾之道不符。」在接过老君递过来的承装着息壤的盒子后,玄渊在一阵沉默后沉声说道,「你真的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情吗?或者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只要我能够爲你找来,都可以作爲交换之物。」
玄渊有时候会选择直接去劫掠旁人,但是却不会轻易接受旁人没有额外欲望和渴求的给予,因爲如果是劫掠,在玄渊动手时也做好了会被人憎恨、被人反过来对付的准备,这份因果是相互的,他就算承担这个因果也没有任何负担。然而被人无偿的给予,玄渊背负的因果就是单向的,而这份因果是他不愿意轻易结束的。
太上老君苍老沉寂、疲惫沧桑的面容在丝丝缕缕如云似雾的水雾背后显得有些缥缈和遥远,仿佛近在眼前又仿佛隔着云端,面对玄渊语气坚决的宣告,老君却只动作慢吞吞的饮茶,直到玄渊的目光如剑般淩厉的射来,他才轻轻搁下手中的茶盏,语气很平静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苍凉和淡漠:「如果说非有什么欲望和渴求的话,那老道确实有一个。」
「你是剑修,你的剑锋锐无匹、淩厉异常,我想知道你的剑……是不是能够斩断我身上背负的重担,是不是能斩断我和天道之间的联系?」老君抬眸目光幽深的注视了玄渊半响,终於语气幽幽的开口问了一句,「你的剑可有斩断天道附加在我身上的枷锁和牢笼的能力?」
当老君说起自己心中所怀着的这一欲望和渴求后,他原本盛满了沧桑和薄凉,淡漠清冷得已经不带一丝一毫个人感情的浑浊眼眸中终於流露出一丝极爲细微的渴望和期待,似乎只有这一刻起,他才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道观里案台之上所供奉的一尊神像,不是道书上的一个符号。
当老君流露出几分几乎察觉不到的个人渴求后,玄渊此时终於彻底弄清楚了老君身上一直隐隐传来的让他觉得违和与不对劲的地方,不由蹙起了眉头,低声惊咦一声:「你竟然以己身补了天道?让自身和天道合二爲一,成爲天道的半个代言人?这是爲什么?」
玄渊完全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甘愿舍弃掉自己的意识和高邈无情的天道合爲一体,这有什么意义?到底爲什么要付出这么大?
老君目光清淡从容的注视着玄渊,眼中一片淡漠,他说:「因爲当时天道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