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侧廊柱都涂着朱红漆面,幷且铺满着木质地板的回廊上,两个约莫年龄在十二三岁的少年道士抱着蒲草编织的箱子於其间穿行而过。他们身上所穿的道袍颇爲陈旧,明显有改过和打补丁的痕迹,但他们身上的道袍却浆洗得很是干净,倒幷不给人多少落魄之感。
两个少年都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气质温文从容,隐隐让玄渊觉得有些眼熟,仿佛从前见过一般。
这让玄渊不由微一挑眉,他目光於少年面庞上掠过,只微一回忆,就认出了他们两个是谁。当初玄渊在燕京国师府内赞住时,对於道观中负责杂务的小道童们也是见过的,而这两个少年道士就是往日这个国师府内负责给杨玄之守门和唱喏的小道童。
当年他们不过七八岁的孩童,如今却已经是十二三岁的少年,想来玄渊在离开这个世界后,此方世界过去了将近五年左右的时间。五年的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於玄渊更是不算什么,然而昔年故人再见之时大变模样,却依旧给人以时光飞逝的感觉,让人颇爲唏嘘。
呼……
突兀至极的,原本平静的天地间有一道长风突而吹拂而过,风於道观中穿堂而过,在茂盛郁葱的树间轻轻抆过,吹动树叶,发出轻微的簌簌声来。
在这一段朱红回廊的侧边,栽种着一棵有些年代的梨树,此时正是初春时分,洁白秀美的梨花开了满树。清风拂过,那朵朵盛开的牙白梨花便被吹落了枝头,清雅梨花瓣落於长廊朱红地板之上,红的越红,白的越白,两种顔色对比越发显出梨花的静柔来。
当长风拂过,梨花瓣从枝头蹁跹落下飘於回廊之上,只是一晃眼的功夫,在两个抱着蒲草编织而成的草箱子的少年道士面前就突然现出了一个身着玄色长袍的颀长人影来,他出现得莫名其妙,但是偏偏又仿佛暗合天道至理,让人察觉不出什么不对劲来。
而当看到这个人,这两个少年道士同时一阵恍惚,突然觉得眼前此人乃是他们最亲近、最崇拜、最向往的人,只要这个人开口,他们什么都会回答,什么事情都愿意去做,仿佛只要面前人一句话,他们就甘愿赴死,情愿爲他做任何事情。
站在两个少年道士面前,在用幻术迷惑他们之后,玄渊微一沉吟,便开口问道:「距离正道覆灭、邪道一统过去了多长时间?杨玄之如今身在何处?」
面对玄渊的询问,已经将他视爲心中最亲近、最崇拜之人的两个少年道士都争先恐后的回答他的问题,最后由年纪稍小些的道士回答道:「回禀大人,距离正道覆灭那一年,已经过去五年有余了,如今江湖中乃是以邪道爲尊,正道四处躲躲藏藏不敢冒头,就连大燕也不敢直面邪道威严。」
年纪稍大一些、眉宇间更爲成熟的少年道士则是叹息一声,眼角眉梢笼上清浅的悲伤和追忆,用微带缅怀的语气低声轻叹道:「至於国师大人,他於五年前已经坐化仙去、不再人世间了。」
「噫?」扬了扬眉,玄渊不由露出一个稍显古怪的表情来,从这个少年道士口中听闻杨玄之的死讯,他眼中反而没有一丝半点的悲伤痛苦之色,只有说不出的玩味,他咂了咂嘴,一时没有出言说什么,想听听看这两个少年还有什么要说的。
那个稍微年幼一些,眉宇间还溢满了跳脱和青涩之意的少年就情绪有些激动的哼了一声,语气愤愤的说道:「如果不是国师大人仙去,如今天下武林怎么会是邪道当道,江湖更不可能以那个什么云泽宗爲尊。」
「师弟!」年长些的少年道士微一蹙眉,稍稍提高声音呵斥了那眉眼青涩的小道士一句,沉声道:「就算这里是国师府,外人不会轻易进来,你也不要如此放肆的随意说起云泽宗的闲话。国师大人已逝,无人再看护我们,你不要随意惹祸,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可没人能救你。」
云泽宗?
听闻这个名字,玄渊不由满脸囧然。
这不是他当初嫌麻烦随便用宁云泽的名字取的宗派名字么,当时他还特意与宁云泽说过,如果不喜欢这个名字可以改,可没想到他还是继续延用了这个名字。所以,宁云泽到底是自恋得非要用自己的名字命名邪道一统后创建出来的新宗门,还是太懒连改都懒得改?
玄渊陷入到蜜汁沉默当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