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笑着道:“六姐姐,长辈们手足友爱,原是应当的,好歹是一母同胞,骨肉至亲,怎的到了姐姐嘴里,就成了天大的恩惠?!难不成二伯父二伯母在家孝敬大伯祖母,照管家业,处理族务,竟然什么都不是了?!原也难怪,族叔死了,在姐姐眼中不过是件小事,那亲叔叔自然也亲近不到哪里去了。只是姐姐若拿这话去问大伯父,只怕他未必听得入耳呢!”
文慧一咬唇,瞪着她道:“你又多什么嘴?!这跟你有什么相干?!”
文怡凉凉地道:“本不与我相干,只是瞧着六姐姐一再行事无礼,实在忍不住担心,若是外头的人觉得我们顾家的女儿都是这般,既无德,又无行,更无情无义,我们还不如找一条绳子吊死算了!全族就只有六姐姐一个是家里高官厚禄,又自小锦衣玉食受尽宠爱如珠似宝的,我们其他姐妹可都是贞静安分的女儿家,没得叫你带坏了名声!”
文慧气道:“哪个带坏了你们的名声?!少拿我跟你们相提并论!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管我是死了还是活的,都不与你们相干,绝不会带坏了你们的好名声!”
文娟不忿:“你若真是这么想的,又何必在这里闹?!早早一根绳子吊死了,岂不是干净?!”
文慧一仰头:“凭什么?!我不过是叫贼人拉扯两把,凭什么我就得去死?!我才不服呢!”
文怡冷笑:“你也觉得叫贼人拉扯两把,没必要死吧?你可知道八房偏支的一位姑姑,不过是去庙里上香时,叫乞丐扯了把袖子,就叫族长一句话说得上了吊?!你把自己看得太重了,今日之事,哪里就是为你一个闹起来的?各房的屋子是白烧的?人是白死的?!不过是借了由子要个说法罢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不论是情是理,都轮不到你出头!姐姐消停些吧!”
文慧涨红了脸,泪珠儿在眼眶里直打转。文娟则是一脸吃惊地看着文怡,问:“九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八房的哪一位姑姑?!可是……”她顿了顿,“这应该不是大伯父害的吧……”
文慧顿时觉得有理了:“没错!又不是我爹发的话,凭什么算到我头上?!”
文怡冷笑:“不是你父亲,难道不是你祖父?!六姐姐,这就没意思了,全族人不论男女都要为顾家的名声牺牲,你说一句‘凭什么’,就能不痛不痒地逃过去了?!凭什么?!”
文慧气得直发抖,最终一咬牙:“我不管!我才不要为了个莫须有的罪名死掉呢!”说罢就要再往外冲,这时从后面传来丫头的喊话:“老太太来了!”骚动方才安静下来。
於老夫人扶着段氏的手,脸色发青地走了过来,手还在隐隐颤抖。文娴见状忙小步走过去扶住她,文娟跟在后面,很快就把方才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於老夫人脸色更难看了。
文怡瞥见段氏脸上的恨意一闪而过,倒觉得自己今日莽撞了。长房的两家人狗咬狗,她何必掺和进去?但一转眼,她又看到可柔跟在段氏身后,脑中灵光一闪,更明白了几分,却只能暗暗苦笑。
於老夫人走到文慧跟前,盯着她不说话。文慧红了眼圈,大力甩开拦阻自己的丫头的手,咬着下唇不说话,却不妨眼前一黑,於老夫人已扬起手掌,一个重重的耳光打了下来,直打得她眼冒金星,脚下倒退几步,一时错脚,便摔倒在地。
文慧不可置信地看着祖母,於老夫人却仿佛脱力般一个踉跄,段氏抢上一步扶住,道:“老太太别生气,六丫头不过是小孩子家不懂事罢了。”於老夫人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将她推开,只扶着丫头站稳。段氏心头一惊,忙垂下眼帘,作低眉顺眼状。
於老夫人看向文怡, 文怡微微垂首,屈膝一礼:“给大伯祖母请安。”於老夫人点点头,忽然红了眼圈:“好孩子,今日多亏你了。你提醒了我呀!”
文怡有些懵然,不大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接着又听到她问:“你十五婶胎儿不稳,正等大夫诊治,是不是?”文怡犹豫了一下,点头道:“是,方才侄孙女儿已经请了柳家大哥前去探视了,柳家大哥是个懂医的,应该能帮上点忙。”
於老夫人放缓了脸色:“这样也好。东行是个行事稳妥的孩子,又有你祖母看着,十五媳妇应该会平安无事的。”然后瞥了段氏一眼:“这原是你的不是!怎的不早早派人过去探望?!若你十五弟妹有个好歹,便是你的罪过!”段氏一惊,忙道:“媳妇这就派几个可靠周到的人过去照看!”於老夫人方才“嗯”了一声。
文慧不甘心地哭叫:“祖母!您为什么打我?!”於老夫人居高临下地瞟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你让祖母太失望了!”却再没有第二句话。文慧想要再说什么,却被她眼中的冷意看得心里直发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於老夫人扭过头吩咐道:“找几个有力气的,给我捆了六小姐,再堵上她的嘴,送回屋里去!从今日起,除却我派去的丫头,任何人不经我点头,不许进她的院子,若有违者,家法处置!”然后一甩袖子,肃然喝令:“陪我去会一会诸位侄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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