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氏板起脸:“这我管不着。我只知道,方才十五弟妹弥留之际,再三求我们应承为她做主,我与四弟妹已经应下了,又岂可出尔反尔?!”
十七老爷急了,还要再说,房里却冲出来一个人:“不要再吵了!”正是文顺。
文顺满脸是泪,面上一片惨白,双眼直直盯向他的叔叔:“十七叔,母亲已有遗命,我们兄弟……也无异议,您就请回了吧!我们家的事……不敢劳您费心!”
十七老爷愣住了,不敢置信地伸出手:“顺哥儿……你……你说的都是什么话?!”
文顺却用怨恨的目光瞥了十七太太一眼,道:“小弟要过继给七伯父,我和十一弟虽舍不得,却也没有二话……不管如何,小弟仍旧是我弟弟!父亲与母亲都不在了,我做长兄的,便是再苦,也会撑起这个家,将弟妹抚养成人的!不该我们的东西,我们不会要,但我们自己该得的东西,我是绝不会交给别人的!不管他是谁!”
十七老爷的身体微微发起抖来,脸上已是一片煞白:“你……你……胡说些什么?!你把叔叔当成是什么人了?!叔叔是为了几亩族田便不顾骨肉亲情的人么?!”
文顺闻言忽地大笑几声,然后沉默下来,眼中有着让人不安的光茫:“十七叔是什么人,侄儿自然清楚……您与十七婶婶的大恩大德……侄儿与弟弟妹妹们……是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他话音一落,院子里便一片寂静,人人均觉得身上寒意渐生。文怡暗道一声不好,这位六堂兄恐怕是因母丧而将亲叔一家视为仇人了。虽然十七叔夫妻有诸多缺点,但心怀怨怼,只怕对六堂兄的心性没什么好处。
这时,卢老夫人淡淡地插了一句:“好了,顺哥儿,你生气归生气,礼数还是不能忘的,省得叫人说你不敬尊长!”
文顺默了默,低下头,转身跪倒在卢老夫人身前,眼泪直往下掉:“伯祖母……”
卢老夫人将怀中婴儿交给仲娘子,回身轻抚他的头,柔声道:“你母亲十分心疼你们,不要辜负了她的一片爱子之心。”
“是……”文顺哽咽着应了声,“妹妹……就请您多照顾了……等过了七七,侄孙儿会把……把小弟送去……”
“傻孩子。”卢老夫人满面慈爱,眼中隐隐含泪,“你们兄弟才多大?本就是住在这里的,每日还是到前头与我们一处吃饭吧,便是往后康哥儿过继了,难道你们就不是兄弟了?休要说生份的话!”
文顺忍住悲伤,向卢老夫人磕了几个头,方才站起身来,又向蒋氏与刘氏跪了下去:“多谢大伯母与四伯母替我们兄弟做主……”
蒋氏看得有几分心酸,忙拿帕子出来拭泪:“说什么傻话?我既是你大伯母,又怎能看着你们兄弟受委屈呢?!”又想到徐氏的一片爱子之心,她同样身为人母,岂有不明白的?若是文贤、文慧与文安三个孩子遇到这种事,她一定心都碎了!
刘氏则慈爱地上前扶起文顺:“好孩子,别的不要多想,一切有四伯父四伯母在。你且让人安排你母亲的后事,回头我打发管家和仆役来帮你,若九房再有人欺你们兄弟年纪小,只管派人来告诉我!”
她俩你一句我一句地,说得文顺与九房的丫头婆子们都满面感激,却说得十七老爷脸色越来越难看。十七太太左瞧瞧,右瞧瞧,一咬牙,冷声道:“这可是大房、二房和六房仗着势大,硬要插手我们九房的事了!顺哥儿不过是个孩子,懂得什么?别人说几句好话,做点表面功夫,他就对人掏冲ai臀了!却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亲人呢!此事关系到九房的香火, 自当由九房的人商议了才能决定!我们要把九房所有分家的人都叫来,让他们评评理!老爷,你说是不是?!”她转头去问丈夫,十七老爷却在发呆,什么反应都没有。她不由得急了。
卢老夫人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这话我就不懂了,你九房的香火……又有什么问题?难道顺哥儿不是九房嫡长子?!难道九房的家业不是归他所有?!”
十七太太一窒,强自道:“他年纪还小呢,九房的大事自然该由长辈们替他把关!”她眼珠子一转,似乎觉得自己的话有理,便笑着一拍手:“没错!这是我们九房的内务!你们大房、二房还有六房都管不着!”
卢老夫人冷冷一笑:“既如此,就请离了我六房的地儿!我这里容不下侄媳妇这尊大佛!”
十七太太这才想起来,这个院子是在宣和堂地界上的,表情立时扭曲起来。
卢老夫人也不理她,只回身从仲娘子手里抱回孩子,便淡淡地看了十七老爷一眼:“让开!”十七老爷愣了愣,身体不由自主地退开几步,卢老夫人便叫上孙女,往正院走去,一路还在嘱咐家中仆妇帮着九房料理事务。
蒋氏与刘氏也纷纷告辞,文顺哽咽着吩咐丫头们去为母亲梳洗穿衣,院中只剩下十七老爷与十七太太两人大眼瞪小眼。前者首先移开了视线,心里生着妻子的气,冷不防回头看到文怡站在后院门边,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他好象……忘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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