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二太太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浑身都散发着愉悦:“我那小儿子还有许多不足之处,没想到能得到一府案首如此夸赞,倒是他的福气。我就承九小姐贵言了,只盼着他将来真的能有出息!”
说到这个话题,罗大太太又有许多话说了,先是奉承了顾家大少爷的文名,把蒋氏的心思从中堂处拉了回来,又再谦虚几句自家儿子不成器,侄儿辈中只有二老爷的小儿子有些出息,当然大儿子也算是优秀了,二儿子原本只会淘气,最近总算知道孝顺家人,做点正经事了——她在这时候没忘记请文怡向聂家转告罗家的谢意,在罗家看来,罗明敏能学好,一定是那位案首好友的功劳——等将自家的子侄半夸半贬地介绍完了,又谈起了罗家长房的几个女儿,顺便叫人把小姐们带过来见见贵客,过后再贬几句,然后便开始了对顾家几位小姐的赞美。
连文慧这样见惯世面的,也在罗大太太的天花乱坠中红了脸,更别说文娴、文怡这样腼腆的性子了,只有文娟高高兴兴地与罗大太太搭了几句话,多得了几句夸奖。於老夫人面上带着笑,深深遗憾自家儿媳没一个有这等功力,蒋氏没能领会到婆母的心思,脸上的笑却一直没消失过,最后还客客气气地夸了罗家几位小姐两句,说她们“姿容不俗”、“礼数周全”,不愧是出自“世家名门”。
文怡听着几位太太你来我往的吹捧,有些傻眼,心下更是羞愧。她先前夸了罗明敏的弟弟几句,讨罗家二太太欢喜,算是头一回奉承族人亲戚以外的人,本以为已经是件极难为情的事了,没想到如今罗大太太本事更大,她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就在这时候,门外的婆子来报:“四老爷家的管事来报信,说四太太与几位小姐坐的船已经进港了,敏二爷已经往码头迎接去了。”
罗大太太面露惊喜:“当真?!这可真是太好了!”然后笑着对於老夫人与蒋氏道:“我家四叔往北疆赴任去了,四弟妹带着孩子进京,因行程有些紧,家里已经备好了船。先前明敏侄儿就跟我提过,你们家雇的船因故不能出海,若是不嫌弃,不如就跟我四弟妹他们一起走吧?家里备的船大,再坐上几十个人都不成问题,况且四弟妹是官眷,一路有官兵护送,倒比外头雇的船更可靠些。”
蒋氏眼中一亮,正要答应,猛地顿住,看了於老夫人一眼。后者微笑着点头:“这自然是好,只是不知四太太愿不愿意。”罗大太太笑道:“她向来喜欢热闹,一定是愿意的!”罗二太太也道:“等四弟妹到了家,请她过来与老太太和大太太见个面吧?大家说说话,也好亲近亲近。”
罗大太太看了弟媳妇一眼,笑着对蒋氏道:“我家四叔从前在平西驻军所做过官,听说离你们那儿也不远,只是不知从前是否见过。”蒋氏摇头:“我一直在京中,并不曾见过。”於老夫人道:“听说过的,罗千户剿灭了太平山匪,咱们家就挨着太平山呢。”又望向文怡:“聂家人兴许见过。”文怡微笑着点点头:“听舅舅说是见过,只是不知详情。”心想原来罗明敏的四叔就是当年剿灭山匪的罗千户,倒是巧得很,这么说来,柳东行与罗明敏当年也曾参与了剿匪之事,大概也是托了这位罗四老爷的福吧?想到自家与太平山民的关系,她更觉得,这世上的缘分真是有意思。
众人又再聊了一段时间,便有人来报,说四太太与两位小姐进了大门,正回院梳洗,不一会儿,便过来了。
文怡有些紧张地摒住呼吸,看着一个三十来岁的清秀妇人面带温和的笑容,一手拉着一个小女孩走了进来,柔声道:“我来冲了,怠慢了贵客,请恕我失礼。”说罢便上前见礼。
於老夫人身边的如意轻轻扯了看蒋氏的袖子,蒋氏想到罗四太太是五品诰命,倒还算体面,便带着笑上前将人扶起:“四太太不必多礼,你一路辛苦了吧?”
罗大太太暗暗松了口气,见旁边的二太太没动作,眯了眯眼,便笑着上前亲热地拉着罗四太太和蒋氏说话,又让众人坐下,接着便是四太太的两个小女儿上前行礼。
顾家几位小姐自然也要行礼拜见四太太。轮到文怡时,罗四太太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笑意更深了些,上前一步将文怡扶起,仔细打量了几眼,方才柔声道:“这位九小姐,我瞧着倒是觉得面善,心里更觉亲近呢!”
文怡心下讶然,抬头望向她,见她目光柔和,笑意融融,心中的紧张消散了几分,低头露出一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