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怡心下一凉,忙稳住心神,不露出痕迹来,只略带抱怨地对文慧道:“六姐姐方才去了何处?!也不跟我们说一声,便走了,叫我们好找!”
文慧双颊飞红,抿嘴羞涩一笑,故作无事地道:“不过是随便走走罢了,有丽君陪我呢,能有什么事?你们也太大惊叫怪了些。”接着面露疑惑,“你方才……是与杜渊如一起进来的么?你什么时候跟她这么熟了?”
文怡眼角瞥了郑丽君一眼,果然看到她望了过来,神情有几分惊疑,便忙回答道:“你是说方才那位么?我因找不到姐姐,便去寻王府的侍女帮忙,在花园门口遇见了,便打了声招呼。她是个极和气的人,听说我与姐姐是姐妹,还让我问候你呢。”
文慧撇撇嘴:“她向来惯会装大方,其实最讨厌了!”顿了顿,有些警惕:“九妹妹你……该不会把找不到我的事告诉双喜她们了吧?!”
文怡还未回答,郑丽君便忽然问:“我瞧杜小姐穿的衣裳不是茶会上那一套,莫非是换过了?九妹妹,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文怡故意不解地说:“好象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衣裳弄脏了,才出去换的吧?郑小姐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郑丽君低下了头,“不过随口问问。”她若有所思。
文慧对杜渊如不感兴趣,只是拉着文怡重复了方才的问话,文怡睨她一眼,有些冷淡地说:“我没跟她们提过,不过六姐姐这般着急是为了什么?莫非方才……你又跟那人赏梅去了?!既然去了,又何必怕家里知道?姐姐不是一向胆识过人的么?!”既然害怕,就不要去呀!
文慧语塞,面上涨红,半晌才道:“你这丫头。真真牙尖嘴利!”接着又羞涩地笑了笑,低声道:“就算你说了也不打紧,顶多不过挨祖母几句骂罢了。反正……我的心事,十有*是能成的……”
文怡皱了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文慧只是笑而不语,郑丽君好象忽然阴沉下来,面无表情地说:“瞧你那点出息!不过是几句甜言蜜语罢了!午宴要开始了。还不快来?!”说完也不管文慧有什么反应,抬脚就走。
文慧跺脚:“丽君!你好好的发什么火呀?!”但还是跟了上去。还一把拉上了文怡。文怡心中惊疑不定,不明白她那句“十有*能成”是什么意思,便一路旁敲侧击,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结果只是文慧与郑丽君以及数位闺秀,陪着三皇子、东平王世子和另几位权贵子弟在梅林里吟诗作赋,逛了一圈,因东平王世子对她一直非常温柔体贴,所以文慧深觉自己成为世子妃的机会极大。世子甚至还跟她说,发生在东平府的那件不愉快的事。只是下人胡说八道而已,与她无关,完全是一个误会,他会帮她向东平王妃解释的,等进了正月,还要请她到王府来作客。
文慧甜蜜地笑道:“今儿我果然是来对了!若我没来。绝对不会知道景诚表哥的真心……可惜当时人太多了,后来又遇上了周家那个混小子,不然……”她抿嘴一笑,没再往下说。
文怡捉住了她话中的某个字眼:“周家的混小子?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庄凝月总说天冷,吵着要回来,丽君建议抄近路。走王府花园外的夹道,结果凌希语扭扭捏捏地,嫌那夹道简陋不肯走,最后还是丽君发了火,先走一步,我们才跟了上去。没想到走到半路,又遇上九皇子生母周才人的胞弟。那是个色中饿鬼,出了名的浑人,我早听说他今日也要来,
却没想到他居然也能进花园。王家公子斥了他几句,他居然当着三皇子的面就跟王家兄弟吵起来了!真真扫兴!”文慧不屑地道,“周才人不过是个宫人,便是得了圣宠,生了九皇子,也上不了台面,如今也敢跟王贵嫔的侄儿公然争吵了。若不是皇后娘娘有意将九皇子养在名下,周家岂敢如此嚣张?!”看来……郑丽君有意引众人往夹道里去……她打的是什么主意?莫非,是想让三皇子和东平王等人撞破周家少爷凌辱杜渊如?!
文怡心下一惊,若杜渊如不是早一步逃脱出来,郑丽君图谋成真,那不但杜渊如清白尽毁,事情还有可能通过在场的权贵子弟与闺秀之口,立时传扬开来,别说太子妃之位了,甚至连皇后、九皇子、周才人都会被牵连进去!
皇后无子,若要认养一位皇子,这位皇子便算是半个嫡出。不知此事是否会对三皇子的皇位构成威胁?
这件事三皇子也知道么?但若他不愿娶杜渊如为正妻,直说就行了,为何要做这种事?但若他不知道,郑丽君这么做,就不怕得罪了他?!
文怡脑中一片混乱,心神不定地被文慧拉着走,等到她醒过神来时,已经坐在宴席上了。文慧的好心情稍稍打了个折扣,因为她又被安排在远离主位的末席中。
她看到文怡脸色不佳,便以为对方是为她方才的话不悦,也沉了脸:“九妹妹,我的心事你早就知道了,如今眼看我即将得偿所愿,你该不会……要坏我的事吧?!”
文怡没好气的看她一眼:“我哪有这个闲功夫坏你的事?!姐姐好自为之吧!”文慧满意地笑了,径自起身去路王妃跟前奉承。
不一会儿,文娴、文娟与蒋瑶也到了。文娟私下抱怨文怡丢下她在静水阁,也不找她一块儿来,文怡这才想起,因为遇上了文慧与郑丽君,居然把文娟给忘了,忙向她赔了不是。文娟很快就把一点小小的不愉快抛在脑后,凑近了文怡,把自家姐姐在世子妃那里的际遇告诉她:“九姐姐,方才是世子妃派身边最体面的嬷嬷送姐姐回来的呢……”
话未说完,文娴便红着脸打断了她的话:“休要胡说!也不瞧瞧是什么场合?当心叫人笑话你没规矩!”
文娟偷笑,向文怡眨了眨眼:“咱们就为了姐姐。暂时做个斯文闺秀吧,有话回家再说!”文怡失笑,点了点头,又看向蒋瑶,见她跟坐在身边的某位小姐谈得兴起,也就不去打搅了。只是暗暗将视线投入郑丽君与杜渊如,看她们有什么反应。
杜渊如非常平静。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有人问她怎么换了衣裳,她便轻描淡写地说:“不小心弄脏了,不好在王妃面前失礼。”郑丽君好象没听到她的话,只顾着与路王妃、世子妃与两位郡君说笑,一改方才的阴沉之色,言笑晏晏,偶尔还与文慧一唱一和的,哄得路王妃眉开眼笑。
文怡暗暗叹息。这些高门千金们,都不是简单人物,杜渊如方才还吓得脸色苍白,甚至一度对太子妃的宝座灰了心,但此时却半点痕迹不露,谈笑如常。仍旧是那位光风霁月的大家闺秀。而郑丽君呢?一边对好友亲切如姐妹,一边在背后嫁祸对方,明知ji计失败了,仍旧言笑如常,半点焦急之色不露。跟她们相比,自己差得太远了。文怡暗暗下定决心,还是少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比较好。甚至连文慧,自己都要劝她莫再与郑丽君厮混了,省得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到头来还连累了全家!
整个午宴期间,文怡都食之无味,只是在心中默默盘算着日后要做的事。一直到她登上了回侍郎府的马车,也一直沉默着。蒋瑶首先发现了异状:“九妹妹,你怎么了?是身子不是?还是……在路王府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