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怡随林玫儿沿着边上的花丛,避开男客走进了抱厦内,一眼便看到了文慧文娴等人都在抱厦另一头的边上坐着,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她正要走过去,却被林玫儿拉住了袖子,低声笑骂:“呆子,你过去做什么?”
文怡心中疑惑。便道:“我去与姐姐们说话。怎么了?”林玫儿却抿嘴笑了笑,抬抬下巴,示意她看对面的小楼:“瞧见了么?你姐姐们坐的地方,正对着那座小楼。今儿楼里可有不少贵人来呢,都是宗室王府里的子弟,这一次茶会,原是为他们开的。席间但凡是世宦望族之女,才貌兼备者,都有机会匹配宗室贵人呢!你可要想好,这一走过去,就被人看在眼里了。”
文怡吃了一惊,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方才初见小郡君朱暖时,她曾说过今日有事,她们一众人等,原都不过是陪客而已,如今听林玫儿说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宫里为各王府世子指婚,也只有那几位身份高、受看重的子弟能有这个荣幸罢了,适婚的其他诸王子,太后、皇帝与皇后却未必能一一忙得过来。路王妃一向有爱做媒的喜好,又是王族里的长辈,难怪会借出自家园子,让众位宗室子弟有机会从适龄的少女中选择自己中意的妻子。路王府的那位王孙,会不会也在那里?
她瞥了文娴一眼,见对方一脸的闷闷不乐,无精打采,不由得暗叹。
那个位置,可是正好在小楼眼皮子底下呀!
林玫儿在旁小声笑道:“阮家姐妹说,你已是定了亲的人了,想来也没兴趣跟他们搅和。阮家姐妹与我们几个都是这么想的,因此今日不过是借机聚一聚罢了。你若要跟令姐说话,只管叫她过来说了,便随我到后头去吧,暖郡君在精舍后头收拾出了一间干净的屋子,咱们到那里说话去。”
文怡想了想,便应了,只是又有一个疑问:“既是为宗室中诸王子选妻而办的赏花会,为何又有男客在?”
林玫儿掩嘴笑道:“你果然是个呆子,岂不知世上有烟雾一说?况且这些男客里头,虽有不少青年才俊,却有许多都是家里定了亲事的,又或是家世平平,也有的是身子不好,或是庶出等等……”她眨了眨眼,文怡已是明白了。
怪不得文安没受邀请,而柳东宁……可不正是身体不好、又定了亲事么?
文怡请王府侍女传话,将文娴文慧请过来。文慧正与柳东宁聊得兴起,文娴独自走了过来,不解地问:“妹妹怎么不过去?”又向林玫儿打招呼。后者笑着回了礼,便走开了。
文娴脸色有些阴沉,面带嘲意:“今儿是怎么了?怎么人人都不理我了?”接着又露出猜疑之色:“莫非是因为六妹妹……她们就连我们也疏远了么?!”
文怡道:“哪里是为了这个缘故?她们待我也不见得疏远。林小姐本来就要走的,并不是因为姐姐过来了。”接着又把自己听到的事告诉了她,却掩去了康王世子的痕迹,也不说具体来由,只道是一个朋友听到郑丽君对别人说狠话,要给文慧一个教训云云。
文娴一听就急了:“我就知道她会惹出事来的!这可怎么办呢?!那可是太尉家的小姐,又马上就要嫁进王府了!”
文怡忙安抚她道:“凭她再尊贵,路王府也不会容她再放肆的。若是当着众人的面闹出事来,丢脸的可不只是我们家。她马上就要出嫁了,想来不至於如此鲁莽,不过是防着她使阴招罢了。五姐姐只需告诫六姐姐,叫她别离了众人独自行动,也就不怕了。等赏花会一结束,咱们便回家,还可以请柳家人一道走,有这么多人在,郑小姐又能奈她何?”
文娴听了,方才平静了些:“这倒也罢了,等回了家,我一定要跟祖母进言,不能再让六妹妹出门了!”
文怡皱了皱眉头,见她眉间隐有几分阴郁,想了想,还是低声劝道:“我听说今日有宗室子弟在侧,欲从众闺秀中择妻,当中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路王府的那位……”
话未说完, 文娴已经双颊飞红,眼睛亮亮的:“此话当真?!”
文怡心中暗叹,面上不露,点头道:“确有此事,好象就在对面的小楼里,别回头!”她一把拉住文娴的袖子,“别叫人看出你是个知情的!姐姐若真有心,只管端庄大方地坐在那里,该说话时说话,该笑时笑,别的事情少理会,只需看好了六姐姐,让你们一席的人都安安稳稳地熬过这次茶会,就万事大吉了。结果如何,还要看姐姐的造化。只是我有一句话要劝姐姐,姐姐的好处,路王府的人都是知道的,今日且不必出头露脸,省得多生事端,须知多做多错,万一有个变故就不好了。”
文娴听得连连点头,文怡便笑道:“这事儿我就不掺和了,我跟几个认得的朋友说话去,姐姐回去吧,千万记得要提醒六姐姐!她若有事,五姐姐也是要受牵连的!”文娴再次点头,深呼吸一口气,带着几分拘谨,端端正正地迈着小步子返回了原位。
文怡看着她拉过文慧小声耳语,松了口气,转头看见李春熙在檐下向自己招手,展颜一笑,忙走了过去,一拐角,便瞧见阮家姐妹、龙灵、林玫儿、朱暖等人,甚至连多日不见的查玥都在,朱暖还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小门:“咱们往这边走,我还特地预备了好东西呢!包管你们看了个个都说稀奇!”
众人一乐,说说笑笑地随她走了。文怡心里正为重遇友人而高兴,却不知道就在她不远处的那栋小楼上,康王世子朱景深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吓,正对着太子朱景坤僵笑,背上都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