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檀忙应了,文怡领着她进了后院。却没打算带她到静室中去,只在一个没人的角落住了脚,冷声问:“你有什么事?说吧。”
秋檀犹豫地看着左右侍候的丫头婆子,小声问:“能不能……借一步说话?”又加紧补充一句:“我们世子说,不想连累九小姐的名声,因此希望不要让太多人知道……”声量只够让文怡与冬葵两人听见。
文怡心中冷笑,冬葵神色一动,朝那些丫头婆子做了个手势,她们虽不大明白是什么缘故,但还是依言退开了一些。文怡不解地看了她一眼,也不多说,直接问秋檀:“到底是什么事?”
秋檀面带疑惑地问:“九小姐,您……您是在生我们世子爷的气么?”
文怡冷笑:“不敢,小女何德何能?”只是在暗中咬牙罢了。
秋檀瞥了冬葵一眼,扭着手指小声问:“前些日子……我们世子爷捎给您的话……您都知道了吧?”
“自然是知道了!”文怡想起冬葵报上来的话,心下越发对朱景深生厌,“只是我有一句话要劝世子,阁闺中事,不是他该打听的!他虽身份尊贵,也不该忘了礼数才是!”他若对文慧有意,大可向宫中请旨,这般鬼鬼祟祟地拦人捎信,若是传了出去,别说文慧的名声再无可挽回的余地,便是她自己,也会受连累的!
秋檀的神情十分纠结,在来之前,她只知道世子托顾九小姐的丫头捎话,表明了倾心之意,还告诉顾九小姐要如何逃过定亲,但顾九小姐却仍旧依从族人意愿定下了亲事,此时还对她如此冷淡……莫非顾九小姐对世子当真无意?
可是……顾九小姐的未婚夫婿马上就要上战场了呀?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顾九小姐要怎么办?
秋檀咬咬唇,忍不住劝道:“九小姐,我们世子……真的是一片真心……再说,柳家那位公子不日就要出征,将来还不知道是生是死呢,万一有个好歹,您怎么办?世子实在不忍心看着您受苦,若是您有意,只要一句话,世子爷定会帮您把亲事退了……”
文怡越听,便越是瞠目结舌,心想这康王世子属意的难道不是文慧么?怎么就……还是说他打算以此交换她在他与文慧的亲事上出力?但不管是哪一种,都叫人生气得紧!柳东行还未出征呢,他们怎么就认定他回不来了?!她会受什么苦?她这两辈子受到的最大的痛苦,还不是朱景深给的么?!
想到这里,文怡再也听不下去了,直接甩袖走人。冬葵连忙叫一干丫头婆子跟上,只留下秋檀一个人手足无措地立在原地,想了想,还是苦着脸出去了。
文怡回到厢房里,罗四太太尚未回来,想必是还在别家女眷处。文怡自行倒了杯茶灌下,仅仅浇灭了三分怒火,打定了主意,对文慧与朱景深这对前世冤孽,她这辈子必要坐壁上观,若事情能成,那是文慧的福气,若是不成,也不过是理所当然!
当她从沉思中醒过神来时,方才发现所有丫头婆子都不在屋里了,只余冬葵一人在关门。她有些奇怪:“冬葵,其他人呢?你这是要做什么?”
冬葵没回答,只是把门窗都关严了,方才苍白着脸走到文怡跟前,扑通一声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低声道:“奴婢有罪。”
文怡大吃一惊:“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便要把她扶起来。
冬葵只是不动,接着压低一声音,把那日康王世子拦路后嘱咐的话,一五一十,不添加半点油醋,全数说了出来, 然后红着眼道:“奴婢只道他是个守诺言的,当初既有明言,等知道小姐定了亲事,便再没脸面纠缠了,想不到今日却会再派人来……奴婢只担心当初自作主张,会坏了小姐大事……”
文怡听得又生气又失望:“你当日怎么不老实跟我说?!我本来就没攀龙附凤的心思,你在我身边多年,应该最清楚才是,瞒着实情又是何道理?!”
冬葵哭道:“是奴婢错了。奴婢记恨康王世子当年连累得旧主人一家入罪,奴婢的父亲与姐姐也跟着死於非命,虽然此身已投新主,不该再有妄念,但奴婢就是忍不住……那样的人,怎配肖想小姐?奴婢若是将那些污言秽语在小姐跟前透露一个字,都觉得恶心……”说罢低下头去,趴在地上小声痛哭,又连连磕头求恕。
文怡气得冷了一阵子脸,见她额头渐渐红肿,才生出几分不忍,斥道:“还不快起来?回头叫人看见了,岂不是要生疑心?!等家去了,我再重重罚你!”
冬葵哽咽着再磕了一个头,方才起身抹泪,有些犹豫地道:“那个康王世子,身份也是不凡,若是……他为此事记恨,会不会……姑爷无缘无故地被派出征……”
文怡一怔,心下一凛。她从前只当康王世子朱景深看中的是文慧,却不知道他改而盯上了自己,以他那任性妄为的性子,还有狠绝的手段……她暗暗握紧了拳头,心下大恨。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跟来的婆子轻声禀道:“九小姐,方才那位姑娘又来了,一定要见九小姐。”
文怡闻言神色一冷。
来得正好,她须得问个清楚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