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足有一个多时辰,花轿总算到了。文怡便拉着柳云冉随柳七太太一道,往前院观礼。因为人多,她只远远地隔着人堆瞧见了一身红装的新郎新娘。柳东宁神色仍旧淡淡的,面容带着忧郁的苍白,仿佛木头人一般,旁边的人怎么说,他便怎么做,明明娶妻的是他,脸上却一丝笑容都不见。
文娴蒙着盖头,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动作倒是自然多了,起身、下拜,头上的凤冠珠串晃都不晃一下,便有宾客赞叹新娘子是位端庄优雅的大家千金。扶着文娴的侍琴听见,面上隐有得色。
只是文怡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搀扶文娴的是侍琴与另一名有些陌生的丫头,还有一个更陌生的丫头跟在后面,秋水等三名段氏新近指派给文娴的丫头却不见了踪影。
大礼行毕,新人双双被迎入洞房。早有柳东宁的同窗将他拉到外头席上灌酒了,文怡便与小姑们一道留在新房陪伴文娴。
此时盖头已经去了,文娴满头珠翠,柳眉粉腮,比平日更加标致,但脸上的神情却有几分僵硬,别人跟她玩笑,她只是干笑两声作回应,别人问她问题,她便低头不语。惹得柳七太太忍不住抱怨:“新娘子也太斯文了些,果然是书香门第的千金贵女呢。”文娴略红了脸,头垂得更低了,侍琴暗暗气恼地盯着柳七太太瞧。文怡皱眉,便上前一步挡住了她,笑着对众人说:“咱们家的新弟媳妇才进门呢,自然害羞的,各位婶娘们就别逗她了。”
柳四太太便笑说:“行哥儿媳妇,那虽是你弟媳妇,却也是你姐姐呢,怎的才进门就护上了?果然是长嫂”
柳七太太却点了点头:“这样才是正理,妯娌间本该和睦才是。”
柳四太太脸上僵了一僵,便立时笑呵呵地站起身:“好了,外头还有许多客人呢,我得出去招呼她们了,你们慢聊。”说罢就出去了。柳七太太嘱咐了云冉几句,也带着她离开了。不一会儿,新房里的女客纷纷回席,文怡才松了口气。
柳素急急来新房转过一圈,便又出去忙了,柳茵早就不见了踪影,屋里除了新娘与几个丫头婆子,就只有文怡在了。文怡便对文娴道:“五姐姐,你且歇口气,吃点东西,一早上累坏了吧?”
文娴淡淡地道:“多谢妹妹关心了,我自有丫头们服侍。”侍琴连忙端了茶来,又去桌上的攒盒里挑点心。
文怡碰了个冷钉子,心下虽不悦,也不与她一般见识,转身就出了新房,却瞧见秋水与另一个丫头正站在廊下,身上穿着好衣裳,手里却捧着托盘,盘中有一只盖碗,散发出甜甜的桂花百合清香。
文怡看着秋水将托盘交给了屋里那名有些陌生的丫头,又重新退回廊下,竟不象是个贴身侍候的大丫头,反倒象是个粗使婢女的模样,不由得暗暗吃惊,便多看了她几眼。
秋水回过身来,目光与她对方,闪了一闪,迅速回头看了屋中一眼,便走上前向文怡行礼,低声道:“奴婢见过五姑奶奶,可否借一步说话?”
文怡稍一冲疑,便回头望向润心与荷香。润心忙道:“这院子旁边有个小花园,这会儿想来没什么人在。”文怡轻轻点头,看了秋水一眼,便命润心领路,不一会儿,已经来到那小花园里了,秋水只与她相差数弹指,也跟了过来。
这小花园不过半亩大小,遍植翠竹,两面都有月洞门, 由鸡卵大小的圆石铺成的几条羊肠小径相连,当中有个小亭子,亭中有石桌石墩,亭联还是柳东宁的亲笔,似乎是个读书休憩之所,十分幽静,只能隐约听见正院里头的说话声。
文怡在亭中坐下,抬头看向秋水:“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事?我瞧五姐姐身边的丫头似乎又换了一茬?”
秋水淡淡一笑:“那日奴婢把听到的表小姐说的话都告诉了太太,太太发了一顿脾气,将表小姐斥责一番,又亲自去安抚五姑奶奶,不成想五姑奶奶却疑心是太太在背后指使表小姐说那些话的,还说太太给她安排陪嫁丫头是不怀好意。太太受了一肚子气,也灰了心,便亲自去向老太太请罪,请老太太与大太太做主,给五小姐挑合适的丫头。老太太教训了五姑奶奶几句,命五姑奶奶向太太赔礼,太太却没接受,只说五姑奶奶可以自己挑陪嫁的人。结果五姑奶奶就从老太太与大太太房里各选中了一个人,又要把侍棋叫回来。老太太说,侍棋已经是快要出嫁的人了,嫁的又是大少爷的小厮,不能做陪嫁。五小姐求老太太开恩,老太太便做主,命奴婢仍旧继续侍候五姑奶奶。”
文怡睁大了眼:“她果真这么做了?”
“五姑奶奶确实这么做了。”秋水盯着文怡,“奴婢虽做了陪嫁,却是个不得主人喜欢的,然而主命难违。九姑奶奶,不,大少奶奶,您说奴婢该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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