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怡身子一缩,躲了过去,又是咬牙,又是跺脚,最后仍旧忍不住笑意,嗔道:“你再来,我就恼了”外间传来丫头们的闷笑声,她脸色一红,瞪了柳东行一眼:“都是你,害我被人笑话”说罢扭头摔了帘子出去了。
柳东行在原地笑了半晌,方才伸手摸了摸脸颊右侧靠近眼睛的地方,松了口气,掀了帘子出去,便吩咐外头的婆子去撤浴桶。
文怡在西暖阁里听见,脸上仍旧辣辣的,但还是忍不住伸头去看柳东行在做什么,门帘一动,她便忙忙缩回了头,装作什么事都没有,随手抓过针线箩里才纳了一半的鞋子做起来。
柳东行走到她对面坐下,左瞧瞧,右瞧瞧,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文怡眼珠子一转,扭过身不看他,他反倒笑了,伸手夺过那鞋子,哂道:“你又做这个了,我在信里原是撒娇来着,北疆又不是没有平民百姓与商人店铺,哪里找不到鞋袜穿?偏你非要自个儿亲自动手……自己做就自己做吧,怎的连鞋底都要亲自纳?”
文怡抢回鞋子,手上慢慢地缝着,嘴里小声道:“我乐意,我就要你只穿我做的鞋袜,从头到脚,都是我做的……”说着说着,脸上的红晕已经蔓延到耳根底下了,心里跳得飞快,又有些后悔说得太白,不知道柳东行会不会觉得自己太霸道?她有些不安地悄悄抬眼看他。
柳东行却一点都没露出恼意,反倒是一脸的笑,索性起身走到她身边,紧挨着坐了,凑到她耳边轻轻喷着热气:“我也喜欢穿你做的,别人做的上了我的身,我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手已轻轻揽上了她的腰,嘴挨得更近了:“好娘子,我跟先前在家时相比,略消瘦了些,身量儿也不对了,你新做的衣裳,我穿着虽舒服,却觉得太大,晚上你替我再好好量一量,再给我做两件合身些的新衣,好不好?”
文怡羞得从头红到脚,只能胡乱点点头,稍稍躲开些,正要跟他说话,眼角却瞥见了什么东西,怔了一怔,便把手上的鞋底丢开了,将烛台移近了些,盯着柳东行右侧的脸颊细看。
柳东行惊醒,忙笑着避开:“这是做什么?晚上再细瞧吧,咱们还得过去给祖母请安呢。”
“别动”文怡按住他的手,不由他离开,双眼在他颊边上上下下地细细看了几回,眼圈又是一红:“这是怎么伤到的?你想要瞒我多久?你这胡子,莫非也是为了这个才留的?”心下一想,更难过了,“方才你插科打诨的,就是为了瞒这些?先前你明明叫我别费功夫为你做衣裳,过后又叫我再替你做新衣,分明是借口呢”
柳东行心知瞒不过去了,只得拉着她的手赔罪:“是我不对,我不该瞒你,只是怕你知道了实情,心里更害怕了。其实这都是小伤,过些日子,便连痕迹都没了。”
文怡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轻声问:“都是怎么弄的?还有哪里伤着了?”
柳东行只得照实说了:“冲锋的时候,跟敌军对打,身上有丝甲,又有皮甲头盔,顶多只是头面或手脚受点小伤,并不碍事,后来几次打伏击,都要轻装上阵,伤得才多些。不过用了药以后,就都好了。这虎口上的伤,原是那次我带兵抄到敌军后方,想要与大军合力包抄的,不料敌军有一员大将,就是我信里提过的那个对头,早就猜到了我军的行动,便带了人埋伏在路上,想要烧死我们,叫我及时发现了,反过来设了个圈套让他钻,把他打得大败。他带着几员亲兵逃走,因心里不忿,便回手给了我一箭。那人臂力惊人,箭术极好,我又离得近,脚下站的是山崖,不好挪动,又怕我躲开了,我身后的人便要遭殃,便硬着头皮拿剑去拨。箭是拨开了,不过力道太大,虎口裂了。那箭探着我耳边飞过去,脸上的伤痕,则是叫气劲割开的。本来用了药都好了的,是我耐不住性子,跟同袍们练手,握了几回剑,伤口又裂开了,这会儿瞧着才会这样,其实略养养就好了。”
文怡咬咬唇:“你在家里好生歇几日,不许再拿剑了连笔都不许拿”
柳东行微微一笑,伸手轻抚她的脸:“好,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绝无二话”
文怡看着他,抿了抿嘴,声量压低了些:“那你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可不许再瞒我了”
“好好,我都听娘子的”柳东行笑着揽过她,又要亲热,却听得门外传来冰蓝的叫声:“大爷,大*奶,西边老夫人问你们可整理好了?该预备开饭了”
文怡忙忙将他推开,红着脸理了理头发,应声说:“知道了,我们这就过去。 ”回头白了柳东行一眼,便去寻了一件御寒的夹褙子穿上,又给柳东行找了件外衣出来。
柳东行掀了帘子出来,没好气地瞪了冰蓝一眼:“你这丫头,还是这么没眼色”
冰蓝一脸莫名:“奴婢怎么啦?”回头望望润心与荷香,荷香笑呵呵地闭口不语,润心看了看荷香,也抿起了嘴,朝柳东行一礼:“方才老夫人还派人来催呢。”
秋果走过来,见状瞪了荷香一眼,便笑着对柳东行与文怡道:“老夫人心急想见孙女婿呢,又不好意思催得太急,小姐赶紧过去吧,先吃了饭再说。姑爷今儿忙了一日,大清早就回军营交接,又上朝晋见,半日下来连口水都没喝过,怕是早饿了。”
柳东行笑道:“哪里就到这个地步了?中午还是圣上赐宴呢,只不过那些山珍海味吃到嘴里,都不如家里的饭菜吃起来香。”说罢回身握住了文怡的手,文怡与他对视一笑,两人双双朝西厢房去了。
柳东行方才进家门时,已经见过卢老夫人,眼下却是正经磕头见礼。卢老夫人忙忙叫他起身:“好了好了,自家人不必这般多礼。这几个月辛苦了吧?快过来让我瞧瞧,可瘦了?”
柳东行笑着走到她面前去,正要说话,外头却传来舒伯的声音:“老夫人,大爷,大*奶,二老爷派人来了,说是在府里备下了酒宴,要为大爷庆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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