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东宁脸一红,眼中痛苦之色一闪而过,低头轻轻应了一声。
场面有些僵,众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文怡坐得气闷,心里越发觉得没意思了,便起身问蒋氏:“大伯母,说起来我们也坐好一会儿了,不知宴席什么时候开始?今儿还有外客么?”
蒋氏惊醒过来,忙笑道:“今日本是家宴,也就是我们自家人,连你姐妹们几个一道聚一聚,倒是外头宴席上有几位外客,也都是亲朋故交,想必都已经到了吧?”回头吩咐儿媳葛氏:“贤哥儿媳妇快去瞧瞧,看他们都预备得怎么样了。若是外头的客人都来齐了,便吩咐厨房开宴吧。”
葛氏忙应声一礼而去。蒋氏又笑着与卢老夫人说些今日宴席上的安排,还把文慧与文娟都拉上了,文慧虽是懒懒的,有一句没一句地,不大热络,但文娟却是孩子心性,不一会儿便又笑逐颜开,娇声软语,哄得於老夫人重新笑了起来。柳东宁心中气闷,低低叮嘱了妙露几句话,便趁机告退,往前院去了,将妙露留在了文娴身边。
文娴独自坐在一旁,身边除了妙露与侍琴,便再没别人了,连这屋里侍候的丫头,除了倒茶之外都远着她走。她见状不由得红了眼圈,咬着唇,露出委屈之色。妙露见状神色不动,直直侍立在后,侍琴暗暗瞪她一眼,低头凑过去安抚文娴。
文怡非常端正地坐在她们对面,脸色淡淡的,既不见多少笑容,也没露出怒色,但方才那一幕人人都看在眼里,自然知道她心中着恼,倒也不敢象先前那般对她谈笑无忌了。段氏很是谨慎地起了个话头,与她说些家常。文怡有些爱理不理地,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不想说话时,索性闭上嘴,端着茶碗看茶水里的叶子。
段氏见状倒没怪她什么,只是悄悄瞪了文娴一眼,觉得文怡会改变态度,都是因为文娴说话莽撞之故,被她这么一闹,之后想要再提什么好话,都说不出口了!再想到秋水传回来的密信,段氏心下一冷,面色也阴沉下来。
於老夫人听着媳妇孙女们说笑,却寻了个空,招了段氏过去,沉着脸低声训斥:“五丫头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倒把九丫头两口子给得罪了!她今儿到底是回娘家过节,还是回娘家添堵来的?!你做母亲的也不知道好好教导!”
段氏暗暗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红着眼圈道:“婆婆明鉴,如今我们姑奶奶的架子大了,我也不敢说她什么。先前她在家时,我特地为她挑的丫头,婆婆还特地吩咐她带着陪嫁过去的,结果前儿来信,说是姑奶奶做主,许给那边府里一个粗使的小厮了。婆婆,陪嫁的大丫头,哪能这么糟贱呢?若是嫁给管事的倒也罢了,可一个粗使的小厮……能派什么用场?!”她叹了口气,“那丫头当时哭得跟什么似的,我瞧着都可怜,可又不好拦着,只能赏了她一副好嫁妆,好说歹说,才安抚下去了,打发她回自己家待着,安心等着出嫁。可是姑奶奶这么做,以后还怎么收服底下人的心呢?我派了婆子送信过去,跟姑奶奶说这个事儿,她却叫人回我,说这是她的丫头,自有她做主,用不着我多管闲事!婆婆您听听,这是什么话?再看方才姑奶奶进门时的情形,对我不过是尽个礼数罢了,哪里有将我当成是母亲的样子?我还能教导她什么呢?”
於老夫人听得哑然,过了一会儿才说:“你说的可是秋水那丫头?我见她陪嫁过去的四个丫头里,就数这秋水最稳重能干,怎的就这么草草发嫁了?!若是人没犯错就这么打发了, 其他几人以后还怎么安心为五丫头办事呢?五丫头实在是糊涂!不行,我得叫她来问清楚,好不容易给她找了门最好不过的亲事,可别叫她糊里糊涂的得罪了!”
段氏反劝她说:“婆婆,还是算了吧,如今她已经是学士府的少夫人了,仔细论起来比我都体面,跟她以前在家做女儿时可不能比。若是教训得多了,未免伤了她的体面。她父亲的官职,说来还要靠她公爹打点呢。”
於老夫人骂道:“胡说!她再体面也是我们顾家的女儿!她若是忘了本,柳家也容不得她!”遂命双喜去叫文娴过来。
文怡看着文娴被於老夫人训得抬不起头来的模样,心下冷笑,只觉得这长房行事也太马后炮了,早干什么去了?不过她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也好,至少有了这个缘故,日后跟长房就不必太过亲近了,省得纠缠不清。文娴可是长房的女儿呢!
她起身往外走,到了廊下,看看院中的花草,只觉得这初秋的天气凉爽宜人,心情也好了许多。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回头一看,却是文慧。
文慧仍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走到她身边,与她一同看那花草,静静地,忽然冒出一句话:“九妹妹,你其实不必顾虑太多的,不想来,就别来。你对他们再恭顺,他们也不可能满意的,既如此,倒不如随自己高兴。”
文怡怔了怔,转头去看她:“六姐姐,你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