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景深手下一紧,干笑道:“我……我还真没听说呢,这些日子过顾着玩了——怎么会派他去的?他才多大年纪?给人当当副手跑跑腿就算了,独当一面,恐怕不能吧?若是不堪大用,岂不是辜负了殿下的信任?康南原任的驻将就是个老资历,做事最稳重不过了,我只当殿下会另派一名稳重的老将去呢。”
太子笑说:“一听就知道你还记恨他,你是个最会胡闹的,却说别人不稳重,没得叫人笑话。我看柳将军很好,文武双全,兵法骑射都是极好,又新近立了大功。年轻点有什么关系?我也不老,正是该提拔新血的时候,日后正好大用。况且,他以前曾在康城书院读过书,对那里的情形是极熟的,一上任就能办事,省了多少功夫?好了,这事儿不与你相干,你再任性,我可就生气了。”
朱景深暗暗咬了咬牙,面上笑着应了,心中却大恨。他是康王府嫡子,康城就是他家的地盘,如今舍了王爵,是他的选择,但太子也太过分了些,什么叫他与康城不相干?
辞别太子,出得宫门,朱景深看着天边的暗云,眯了眯眼。随行进宫的侍从低头走过来,压低声音问:“世子爷,太子那里怎么说?那封信的事……”
朱景深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替我约见送信人”
此时此刻,东宫偏殿的书房里,太子朱景坤正传召那名送柳东行出宫门的内侍,细细询问:“你确定当时没看错?柳将军果然不认得深世子?”
那内侍答道:“奴婢确实没看错,柳将军应是不熟悉世子的,顶多是从前打过照面,知道世子的身份,却没有来往过,倒是深世子,一见柳将军,脸色便难看起来。”
太子无意识地屈指叩了桌面几下:“那么……深世子说那些话,柳将军就没生气?”
“柳将军面上不见气恼,但奴婢分明瞧见他眼中曾一度有过怒色,只是很快就掩饰过去了。即便柳将军对深世子并不记恨,也不大可能会有好印象的。”
太子笑了笑,摇头叹了口气,喃喃自语:“他果然不知道么……这也难怪,但凡是女人,又怎会把这种事主动告诉夫婿?”接着又问那内侍:“我让你说的话,你也都对柳将军说了?他没什么反应么?”
那内侍露出愁容:“奴婢都一一说了,虽然隐晦,但以柳将军的聪明,不可能听不出来的,但柳将军却没说什么,只问奴婢宫门几时下钥,提醒奴婢赶紧领路。”
太子皱了皱眉,想起柳东行在整个召见过程中,即使已经有所动容,却只是保证会忠於职守、报效朝廷,却不见有归顺之语,可见这人虽有才干,却稍嫌迂腐……罢了,自己本是当朝储君,名正言顺,只要自己顺利接掌皇位,即便柳东行今日暂时无心归顺,将来也终有一日会为自己所用的
只要……柳东行不会偏向不该偏向的人……
文怡看着柳东行从门外走来,总算松了一口气,即便方才已经有下人来报过了,但她一刻未见到他本人,都不能真正放心。看着他面带微笑,一脸平静的模样,她也露出了衷心的微笑:“回来了?累了吧?厨房已经做好饭菜了,都是你爱吃的,先吃饭,吃了再洗个澡。”
东行笑着走向她,路上只向冰蓝那边瞥了一眼,冰蓝原本还在傻笑着,被他这一眼惊得差点儿跳起来, 变了脸色,左右望望,挤眉弄眼地,把其他丫头都弄走了,自己也出了门。
文怡仿佛没发现似的,两只眼睛就没离开过柳东行的脸:“没事吧?没……没人为难你吧?”
“没事。”柳东行在她身前站定,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我好着呢,还有个好消息,一会儿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文怡问完,却似乎没打算等他说明白,便拉着他进了卧房,替他换衣服、换鞋子。柳东行手上一用力,把她拉进自己怀里,紧紧地搂住,却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放开她,笑道:“最好的消息,当然是太子对我十分赏识,至少现在十分赏识,你以前担心的事都不会再发生了,以后我会好好的。高不高兴?”
文怡怔了怔,总觉得他似乎没说实话,但还是笑着点头回应:“那可太好了。”
因卢老夫人请了文慧过去一起吃饭,文怡与柳东行夫妻俩便在自己屋里吃了。接着文怡侍候柳东行洗了澡,换上干净的家常衣裳,两人坐在暖阁里闲谈,柳东行方把今日之事细细说来,末了皱眉道:“真是奇怪,按说我从前与康王世子并无来往,也没得罪过他,怎的他会一见我,便如此忿恨不平呢?如果是因为上回在山南镇发生的事,他也没见过我呀?”
文怡听得心中一惊,脸色不由得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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