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柳东行回到家后,文怡便把这些事告诉了他。他皱皱眉头,又叹道:“朝廷当初派人接手康王府的产业时,就曾疑心过东西太少,但瞧帐簿,又不象是漏了什么,问了几个王府属官,都说是已故的康王穷奢极欲,康王府外头瞧着风光,其实已经是寅吃卯粮了,再看世子在宫中住着,手头也颇紧,便信以为真。直到后来康王府参与了郑王的谋逆,太子殿下才发现,康王府的根基还在,当年是有人做了手脚原想着是王永泰那帮人欺上瞒下,却没料到居然是朱景深做的手脚”
文怡道:“你别看他年纪小,就以为他是个好对付的,其实心思狡诈得很。只可惜,他没遇上几个忠仆,这么大一份家底,居然便宜了郑王。不知道你们连日在城里搜索,可找到申屠刚那些人了?”
柳东行微微一笑:“放心吧,虽然人还未落网,但已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了。现在就说康王府的家底都便宜了郑王,未免太早。他们出不了城,东西就到不了郑王手中。眼下吃亏的,只有康王府那群人。”
文怡这两日虽然一直待在家中,不曾外出,却也听得仆人说起外头的传言。城里有数十家商铺忽然倒闭,还有几家死了人,码头那边有个仓库着了大火,听说烧了半仓库的上等绸缎,还波及到旁边的屋子,幸好无人受伤。同时,官府又贴出公告,说城里出了飞贼,好几家大户都遭了劫,连知府家也丢了宝物。为了拿住飞贼,康城破天荒地紧闭城门,禁止任何人出入,衙门的捕快四出搜寻,闹得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外头虽然流言四起,但文怡却心里清楚。那些倒闭的商铺,十有都是康王府的产业,因为被抢走财物,无法经营下去,只得倒闭,死的人就更不用说了。但那所谓的飞贼却是虚构的,若不是拿这个当借口,也无法关闭城门,阻挡申屠刚一行离开。只是这个借口当真能取信於人么?
文怡拿这个问题问柳东行,柳东行笑笑:“这个是知府想出来的法子。那日我叫通政司的人半夜给老胡递了信,他便立刻找上了知府。这知府心里也有数,康王府在城里做的事,离不了他的纵容,而申屠刚带着那么多人持刀入城,也是他手下受贿,才放进来的。谋反可不是小罪名,若他不肯与通政司合作,事后别说丢官了,恐怕连性命都保不住他既非康王府的死忠,也跟郑王府没什么交情,该怎么做,他心里有数。虽说这个借口确实蠢了些,但他向来是爱小事化大的,城里人都知道他的脾气,倒也不会多想。眼下只等申屠刚将名单上的所有商铺都抄了个干净,我们就要拿人了,也免得有漏网之鱼。”
文怡问:“会不会连累了不相干的人?这康城的商铺都是成行成事的,若申屠刚抢一家铺子抢顺了手,顺便把旁边的也抢了……财物损失事小,最怕是有人命死伤。”
柳东行沉吟片刻:“也对。虽说这几天申屠刚的人还是挺克制的,没牵连他人,但保不齐他杀红了眼。宫中曾有旨意,要我们尽量别把事情闹大,眼下康城已经乱成这样,再不做些什么,我等事后即便立了大功,也要受训斥的。”他抬头对文怡微笑:“其实也差不多是时候了。那申屠刚正得意呢,我们这时候围上去,多半能打他个措手不及。”
文怡笑了,又亲手给他舀了一碗鸡汤:“多喝些吧,你这几日都没好生歇过了,在外头连顿清静饭都吃不成,难得回家一趟,一定要吃饱些。吃饱了才有力气。我已经叫人烧洗澡水了,你一会儿梳洗一下, 便到床上歇一会儿。”
柳东行一口气喝光了碗里的汤,长长地吁了口气,方才笑道:“我就不歇了,只是两日不见你,担心你在家里害怕,特地挤了些时间回来看你的。吃完这一顿,我就得走了。既有热水,就打一盆上来让我洗洗脸,洗澡就算了吧。若有好存放的干粮,给我包一包。”
文怡看着他面上的倦容,有些心疼,却也知道事关重大,不敢去拦他,便亲自打了热水来给他抆脸,又叫厨房包了一大包干点心,专找好吃又对身体有益处的,再包了一件厚厚的棉袄、一件大斗篷,亲自替他换了暖和的厚袜子与羊皮靴,再往他腰间系了个装满人参益气丸的荷包,以防他精神不济时不至於太过伤身,这才依依不舍地送走了他。
就在当天晚上,康城城东发生了一场官兵围剿“飞贼”的大战,官兵死二十余人,伤七人,通政司死一人,伤二人,“飞贼”及其同伙全数毙命,无一活口,但首恶却失踪了。知府亲自领兵搜查全城,终於在天明之后,不甘不愿地宣布那飞贼之首劫走了康王府的小王爷及其侍女。
就在同一天晚上,二百里外的荣安驻军所发生了一起兵变,新上任只有几个月的驻将失踪了,原本的副将临时接手军务,并急令召回八百名擅离营地的士兵。
三天后,青州传来消息,郑王起兵谋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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