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里是找亲戚叙契阔,简直就在打算替“鹤字南货”另开分号了嘛!卓文山一面心里算着价钱,合着利润,一边眉开眼笑的道:“你老放心,在下尽力去找,约莫也短缺不了什么,就是装香料物的容器得耗点功夫,有的恐怕要临时配凑,你老另说的珍罕玩意,在下也会琢磨挑拣几样,呈给你老过目,其中或许有个一两件能使你者勉强中意……”
站起身来,查既白顺手将手中瓷碗递给卓文山,边道:“我姓白,住在镇头‘鸿泰客栈’,这些东西你合计什么时候可以替我送过去?”
略一盘算,卓文山肯定的道:“最冲明天傍黑就能交齐,白爷,你知道那些翠玉雕搂的容器较费时间,在下务必要搭配得令白爷你满意才好!只不知自爷是否能留到明晚的辰光?”
模样有些犹豫,查既白终於像是十分勉强的点头道:“好吧,再过去也只怕遇不到似你们这般规模齐全的店舖了,本来我是打算明午启程的,不妨就再等一天!”
连连拱手,卓文山兴奋的道:“多谢关照,白爷,多谢关照!你老放一千个心,在下必定把货色办得周全,好叫白爷不冤等这一天!”
查既白伸手入怀,摸出一张银票,随随便便往卓文山身旁的柜台一放,轻描淡写的道:“这是一张两千两银子的庄票,算是订金,其他的等你把东西送来,再一齐算账。”
卓文山忙道:“不用不用,白爷你何需如此慎重?只消白爷你一句话,这桩生意还怕跑了?白爷,且请把票子带回,一切待送货之后再说——”
查既白头也不回的迈步就走:“做生意有规矩,掌柜的,咱们谁也别破了格。”
一直把‘财神爷’送出了大门,卓文山才急匆匆的奔了回来,伸手拾起台面上的银票,一面快步朝里屋赶,他那满头大汗,不知是天气热出来的,还是心头乐得发燥。
两匹马拉着的一轮乌篷车,早就停妥在“鸿泰客栈”的大门侧,车上,却没有驭者。
黄昏的辰光了。
二楼的一间上房里,查既白已换回他往常的打扮,斑竹棍斜搁桌面,棍旁还有一只青布包袱,模样是随时准备开路的架势。
他点起灯来,然后把身子坐进那张大竹椅里,默默闭目养神。
没有过多久,门上轻轻响起几下叩击声,是惯常过来恃候的那个店小二的嗓调:“客官,客官,镇上‘鹤字南货’的卓大掌柜前来拜见你老啦……”
查既白沉声道:“请。”
门开处,卓文山却并不先进,他朝旁边一侧身,哈腰肃手,让另一个锦衣绣服的青年领头跨入房中,这时,卓文山才带着三个壮汉连扛着的东西一起进屋。
查既白即自椅上起身,呵呵笑道:“卓大掌柜倒挺守时,我可真等得不耐烦了。”
抢前一步,卓文山胁肩咧嘴的一指那锦衣青年,道:“白爷,且先容在下替你老引见小号的小东家——霍芹生霍二少爷……”
拱着手,查既白笑道:“不敢当,这么点小生意,竟惊劳霍少东在驾,实在不好意思。”
霍芹生一面还礼,一面上下打量着查既白,模样似乎透着几分疑惑——像面前这副德性的人,竟会是个如此大手笔的阔客?
卓文山在旁道:“二少,这一位,就是在下向你禀告过的那位白爷,人家不但是做买卖的,对於监物识货,更为在行,尤其干脆爽快,这大一笔生意,人家就是半个子儿也不还价……”
微微点头,霍芹生道:“这位白爷,倒是十分俭朴无华……”
怔了一怔,卓文山不明所以的望了过去,这才看清楚昨天尚衣帽鲜丽的“白大爷”眼下居然成了这么一副近似苦力般的打扮,也禁不住脱口道:“白爷,你老这是怎么回事?”
“你二位大约是指我这身穿着?其实毫不足奇,行旅在外,还是简单平实得好,鲜衣怒马,大过招摇惹眼,我不想找麻烦,生枝节,又何在乎别人因此低看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