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霍芹生面孔上露出一抹阴诡狠毒的笑容——他像是突兀间深沉了不少:“姓查的,我们没有那么傻,杀害一个朝廷命官——不论是以哪一种方式行事,其结果都会牵连极广,造成轩然大波,甚至使我们遭受损失,但如狙击一个丢失印信,因而获罪解籍的囚官,情形就会大不一样,我们要先弄掉他的纱帽,再取他老命!”
查既白道:“设若你们弄不掉他的官位又待如何?”
霍芹生恶狠狠的道:“那我们就只有不顾一切,无论他在位与否,都先下手做掉他!”
“哦”了一声,查既白道:“说来说去,你们已是‘猪八戒吃秤铭,铁了心’啦。无论在何等情况下,你们都不会放过冯大人一命了?”
霍芹生肯定的道:“这是绝对的。”
查既白微笑道:“好吧,既然如此,我的计画也只有被迫加以修改了。”
霍芹生疑惑的道:“什么意思?”
查既白道:“本来,我是打算用你来交换冯大人的官印以及谷瑛的丈夫,但听你这一说,却是不大妥当,一朝双方交割完事,你老爹回头仍找冯大人下手,甚至现在已遣人前往逞凶,则我空忙一场,不仅没给冯大人帮上忙,更且提早送了他的终,如此一搞,我姓查的将来还能混么?所以眼下我原订的计画得修改修改。”
霍芹生呆了半晌,才又怒又急的道:“你,你要如何修改?”
查既白神秘的一笑道:“天机不可泄漏,说与你听了去,万一传入你老爹耳中,却是大大的有碍。”
霍芹生瞪着眼道:“不管你打的什么鬼主意,你都不可能得逞,没有人救得了冯子安,姓查的,即使你也一样!”
查既白道:“不妨试试,二少东,不妨试试。”
霍芹生又紧紧的闭上嘴巴,不再说话,他的眼睛定定的望着面前桌上的茶杯,脸上神色是=片阴沉僵木。
当然,查既白知道这位二少东目前根本不是在看那茶杯,他的脑子里必然在想着什么极关重要的事情——比如说,如何逃走,用什么法子与他父亲联络等等,而查既白并不担心,他自己有数,霍芹生不论在盘算哪一桩,只要他不同意,便极少有成功的机会。
红砖小楼前面,那座木桥上,查既白凭栏俯望着下面的悠悠流水,流水清澄亮丽,正反映着天际的一抹晚霞,金红色的光波狲郝闪动,便那么滞洒的东去了。
暮气浮沉於野郊周遭,已是黄昏。
没有让查既白等待很久,他就听到了一阵急骤的蹄声遥遥传来,五匹骏骑扬起漫天的尘头,迅速往这边移近,前四匹赤马上的骑士,在西天残晖的的浴照下,飞拂着猩红的披风,飘扬着同色的头巾,猛然一见,宛如来自夕阳中的赤甲武士,带着恁般神勇峻厉的意味,以至令后面紧随着的那乘马儿,便显得非常卑弱渺小了。
查既白目迎来骑,心中在想:
——“血鹤八翼”的声势不弱,果然有着一种蕴潜於内部溢於形外的威烈气概!
不错,只有真正的武士,真正的杀手,才具有这类尖锐凌猛的形态,往往仅在一个动作,一个表情间,已令人感受到那等慑心夺魄的力量。
来骑近了,奔速放缓,终於在桥头前慢慢停了下来。
查既白冲着对方一抱拳,笑呵呵的道:“路上辛苦了,各位,我是查既白——”
那匹为首的赤毛骏马上,坐着一个虎目狮鼻,黑髯如戟的威武人物,他静静的望着查既白,好一阵子,才低沉的出声:“老查,我们是初次见面,如果你不先做声明,我几乎难以相信你就是查既白!”
查既白不解的道:“此话怎说?”
那人淡淡的道:“你根本不像一个江湖上如此赫赫有名的角色,一个车把式或者市井屠夫之流,才更适合於你的貌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