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女人伸出三个指头来——查既白注意到对方那三枝手指,竟然和她面孔肌肤的老化现象成反比,那是三枝莹白如玉,又细嫩的手指——个字一个字的道:“三万两银子,少一文都不行!”
现在,查既白明白对方为什么对他施以禁制了。
这一对母女纯粹是在和他做一桩买卖,而且犹是一桩没有还价余地的买卖。
低唱一声,查既白道:“看起来,除了依你所言,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老女人愤愤的道:“不要摆出这一副剜肉割心的熊样,老查,你平日横吃十方,脚踏两道,见风呼风,逢雨兜雨,彷佛湿手和面,有什么事你不会沾一把的?今天只拿你区区三万两银子,尚是你的买命钱,你就如此难舍了?在你来说,九牛一毛而已,可是大大的让你占了便宜!”
查既白苦笑道:“老大娘,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江湖财,江湖散,来自何处,归向何处,我哪有你说的这个富裕法?”
双眼一瞪——好亮利的一双眼——老女人大声道:“少在我老大婆面前哭穷,我不吃这一套,你倒是明说了,三万两银子,给是不给?”
查既白无奈的道:“给,给,老大娘,我在这等光景下,不给行么?”
神色的转变,可来得个快,那老女人呵呵一笑道:“嗯,这才叫光棍,这才是落槛,我就知道你老查一向干脆利落,不作兴拖泥带水,说,”钱到哪里拿?珠宝庄票一概抵用!”
查既白懒洋洋的道:“我也知道珠宝庄票一概抵用,老大娘,在银子交付给你之前,我还有一个条件——不,还有个请求……”
花白的细眉往上一昂,老女人不悦的道:“你又在搞什么花样?”
查既白忙道:“决不是花样——我说老大娘,在你母女收了银子离开之前,总得告诉我你们的尊姓大名,至少我也需要知道,救我性命的恩主是谁……”
嘿嘿笑了、者女人目光如电:“姓查的,你以为我怕你上门找我的岔?如果你是这样盘算,就大错特错了,你给我听仔细,我姓牟,叫牟香,道上朋友,举凡知道我的,都称我为‘虎姑婆’至於我女儿,就叫熊娃子,现在你都清楚了吧?”
呆了一会,查既白的视线不由向牟香的额头中央看去,可不是,就在牟香那双眉相接的部位,隐隐约约有三横一竖的几道纹招,只要她眉头深皱一点,便堪堪形成了一个“王”字。
好一头老雌虎,又贪又狠又泼辣的老雌虎!
查既白不禁有些自责——许是刚从昏迷中苏醒的关系,注意力未能集中,怎的先前就未曾发觉对方的这个特征?否则,也好早做防范,不至於落到眼下难以招架的地步。
牟香得意的道:“怎么着?我的名字可叫你大吃一惊啦?”
查既白无精打采的道:“‘虎姑婆’到底是厉害,不过也没怎么吓着我,只是那三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压得我一颗心直往下沉……”
牟香笑骂道:“看你这副没出息的样子——老查,你也不用磨蹭了,这笔钱,我晓得你没有随身携带,倒是去那里拿呀?”
查既白十分艰涩的道:“我那根斑竹棍呢?”
库香马上转头吩咐女儿:“快,熊娃子,快到车前座底下把他那根打狗棍拿来!”
熊娃子飞一样前去取来了斑竹棍,牟香接在手中,急着催问:“钱在哪里?棍头还是棍尾?”
查既白肉痛的道:“棍尾部分有圈竹节,你握稳了使力向左旋转,把底盖转下,里头塞得有一卷银票——”
牟香的动作熟练又迅速,好像这斑竹棍里的银票原就是她藏进去的,查既白话还没有说完,她业已从棍底中空的竹节间抽出一卷银票,又顺手把棍子弃置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