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既白、影子、谷瑛三人,半伏着身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野地里疾行着,时而一只夜鸟升空,时而一头小兽受惊蹿走,每一种突发情况,都使他惕悸,连连顿止,提心吊胆的活脱鬼门关上踩钢索。
然而他决不停歇着,他们虽然是时伏起,却总认定一个方向,毫不气馁的往前挺进,他们要珍惜这段夜幕深垂的宝贵时间来与死亡的阴影竞争,能够多走一步,就算脱离了敌人的魔手一分!
以查既白的功力而言,走这段路本不算什么苦事,麻烦出在他创伤未癒,加上心理负担太重,这一奔命起来,受的罪就不轻了;影子比较松快自如,但却须照顾一脚高,一脚低,跟头连连的谷瑛,荒野里地面崎岖多变,说不定哪里一条洼沟,哪处一道槛堤,不小心踩空碰上,好歹就是一跤,影子前需注意紧随查既白,后要搀扶谷瑛,大半夜路赶下来,一样是气吁吁,汗流泱背!
又赶了好一阵之后,领头的查既白终於缓下脚步,长长透了口气。
影子紧搀着谷瑛,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好半晌提不起劲来说话,而谷玻更是咬牙,这一阵狠提快跑,业已累得她脸色泛青,虚汗透衣,满身满头的灰上草屑,她却半声不哼,似是认定了跑断气就拉倒!
抹着额上的汗水,查既白舔着嘴唇道:“云楼……我们这是到了哪里啦?”
呆了呆,影子愕然道:“老板,不是你在带路么?”
目光四转,查既白道:“我带路是不错,我是冲着一个方向走,至於走到何处,我怎会知道?”
望望天色,影子道:“快天亮了,老板,可要歇息一会?”
查既白一屁股坐下,有气无力的道:“这一夜拼赶,赶得我四肢乏力,五内如焚,赶得我逆血回涌,虚汗洋洋,再不歇下来喘口气,就不用‘丹月堂’的那些王八蛋来索命,我自己便把性命奉上了……”
影子干笑道:“我倒还好……”
谷瑛跟着坐下,却因脱力太甚,全身抖个不停,她紧闭双眼,连连干咳了几声。
查既白关切的道:“你还挺得住吧,谷瑛?”
影子也不再避讳什么,他抢上一步,在谷瑛肩背部尽用力的搓揉推拿:“我看她是有点虚脱了,老板,如今非得歇口气不行啦,这一阵赶,约莫也已经脱离险境,‘丹月堂’的人不会把网撤到这么远……”
查既白喃喃的道:“希望是不会……娘的皮,这人在长途奔跑的辰光,怎会发生恁多毛病?心跳得像擂鼓,气喘得活似拉风箱,五脏六腑就宛若烧着一团烈火,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影子笑道:“逃命嘛,总不比平时练功长跑那样自在逍遥……”
查既白叹息一声:“说起来真叫窝囊,我老查自从闯道混世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叫人家追得如此狼狈——堪堪就和丧家之犬差不多远啦……”
影子安慰着道:“你也别太怨艾,老板,所谓三年风水轮流转,谁亦不敢说吃定了谁,往后日子长远着,安知我们不会把司徒拔山父子撵得恨爹娘少生两条腿!”
嘿嘿笑了,查既白却咬着牙道:“我一定要想法子报这个仇,娘的,他们今天将我逼得这般凄皇,有朝一日,我必然追得他们四处乱窜——云楼,咱们且把脊梁挺起来!”
影子轻声道:“我们从来也不曾屈服过,老板,只是敌众我寡,吃了点亏罢了!”
查既白伸了个懒腰,肚子里响起一阵鸣动,他手抚肚皮,又往周遭打量:“说到吃亏,我这才想起业已有两三天没祭五脏庙了,又饥又渴,真不是味道;云楼,倒要先想个法子弄点东西来吃,才是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