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舟宽慰道:“人可以慢慢杀,以你的资质,足以报仇,王老怪也并非天下无敌。况且练武非是一朝一夕之事。”
本来去武帝城他打算孤身一人,只是白狐儿脸始终惦记着他体内的刀意,坚持一路同行。
白狐儿脸哑声笑了几下,并未答话,神情有些落寞。即便是她苦练多年,此时也不过才堪堪一脚踏入一品境界,别说是王仙芝,就是最弱的两个仇人,她也不是对手。
景舟闭眼道:“你天资悟性皆是上等,一身功力,比我初学武时高多了。论资质,我自愧不如。十年之内报仇,已是快到极致。想要再快一步,除了功法,还有一物。”
白狐儿脸凄笑一声:“你是说气运?”
景舟点点头,又摇摇头:“除了气运,还有丹药可迅速提升你的实力,只是靠丹药提升实力,终归不是正道,不如自己一朝一夕修炼而来的扎实。而气运一物,玄之又玄,你此时想要获得气运,有些难。几十年前龙虎山的老道齐玄帧能白日飞升,便离不开这二字。道家本功法本是讲究循序渐进,而齐老道则是如释家一般,讲究一个悟字,参悟的乃是无上天道。”
青鸟虽知齐玄帧的名声,但对几十年前的事却不甚清晰,有幸能见过这位仙人的,此时大概已经是古稀之年。她只知道齐玄帧“仙人”的名头,随即问道:“公子,齐仙人可是一朝顿悟,一步成道?”
景舟笑道:“可不是,这老道二十年修为寸步不进,一悟便是天象,再悟成就陆地神仙。只是没有气运加身,即便是悟性再高,也怕是难有多少成就,想入天象,无异议痴人说梦。天象境界的高手,两只手都能数的过来。不然武帝城那老怪物又何必死死守着天下第二的位子不肯放手?还不是为了那气运?人这一辈子,初入江湖看不破一个‘名’字,再往后,便是为了一个‘利’字,即便是我,也没能逃出这‘利’字的范畴。”
“天下人谁又能逃得过名利二字?”说完,青鸟挥了一下马鞭,抽打得空气发出一声脆响。
景舟大笑道:“是这么回事,即便是仙人,也不是无欲无求。”
过了许久,沉默不语的白狐儿脸才开口道:“所以你收姜泥为徒?”
景舟坦诚道:“不错,这丫头是身怀大气运的人,我这修为,想要再进一步,自然也需要气运。除此之外,姜泥也确实是天生剑胚,收一个女剑仙作徒弟,这说出去也有面子不是?我虽所学甚杂,不过也悟有两剑,总得找个人传下去,不至於白白来这世界走一遭。”
白狐儿脸平静道:“你本可以不说这些。”
景舟将盖在脸上的《禹工地理志》拿开,看着白狐儿脸苍白的侧脸,笑道:“我这一身伤能好,还要靠你。青鸟更是自己人,对你们,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起初景舟还以为青鸟是徐骁送到他身边的探子,只是日久见人心,在北凉王府这段日子,青鸟一言一行,似乎都在为他考虑,这叫他不禁想起来大司命。青鸟和大司命有一共同之处,便是忠心,本本分分做自己的事。
“我赶的车比马夫好”这样的话,大概也就只有青鸟才能说的出来。
“是自己人吗?”青鸟身子一颤,耳边不断回荡着这句话。
马车行了小半日,已经离开陵州城数百里远了,这叫景舟难得夸了徐凤年一句。这家伙虽然奸诈,但终归还是个良心商人,起码这马不是劣马,赶起路来还算快。不然他先去一趟青城山,再去一趟青州,最后转路去东海武帝城,别说黄花菜了,就是黄瓜菜,都得给凉透。
又往南行了十几里,路愈发荒凉,只是远处却多了一队人马,马蹄阵阵,烟尘飞扬,显然人数不少。
景舟半立起身子,眯眼朝前看了看,打趣道:“你瞧,我说的不错吧,你这张脸,平白生出不少麻烦。”
这鲜衣怒马带着一群凶煞仆人的公子哥拦住他们的马车能为什么?
劫财?
公子哥可做不出这种丢纨絝脸面的事来。
除了财,可不就是色了?
白狐儿脸“嗯”了一声,头也不抬,只是看书。
青鸟有些不确定道:“公子,那人似乎是丰州的李公子。”
“北凉四少,徐凤年的狐朋狗友李翰林?”景舟顿时想起来,这叫翰林的似乎还是徐凤年的死党。能记住李翰林这名字,还是因为这家伙无恶不作,都说人如其名,李翰林则是刚好相反,和翰林二字无半个铜板的关系。李翰林不但对徐凤牛日常的各种怪诞行为亦步亦趋,奉为经典,更是模彷到位,甚至独辟蹊径,在北凉他俩祸害都是叫人谈之色变的人物。
“吆,车厢上这位小相公要去哪啊?”一身红衣的李翰林打马上前。 自从他收到徐凤年回陵州的信后,便迫不及待想要来陵州城见见凤哥儿,只是被他爹禁足了几天,将时间耽搁了。本来他还一肚子怨气,此时在半路遇到景舟三人,算是怨气消散。
无他,车厢上那紫衣少年,是个美男子。
他李公子有个特别的癖好,那就是独爱唇红齿白的小相公,这不即便是来陵州,身边还带着两个长相清秀的书童以备宠幸亵玩。
白狐儿脸将书一合,忍不住轻笑了几声:“这次麻烦是来找你的,看来你以后出门,最好也带个斗笠,省的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景舟一愣,顿时想起来李翰林的怪癖。
这时一辆马车被十多骑护送着缓缓从后面赶上来,亦是华贵至极。朱红色马车,珠玉为帘,车厢四角挂着精致小巧的银铃,两匹通体无半根杂色的骏马拉车。
车中坐着一极为水灵的女子,面带冷色,乃是李翰林的胞姐李负真。
她令侍女拉开车帘,朝外望了一眼,顿时明白自家弟弟想要做什么,心里对徐凤年不禁又怨恨了几分,一双手紧紧窜着,恨不得现在就将徐凤年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