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那枪身上冲天的煞气,似有亡魂缠绕其上,叫几人头皮发麻,不知这杆枪曾饮了多少血,杀了多少人。
只是老大怎么看他们的眼神有些怪啊,那眼中的血丝,鼻孔的粗气,这不是撕小娘皮衣服时才有的吗?
下一刻,林中惨叫声,吃痛声,如牛的粗气声混着着欢愉声混成一片。
景舟拿着舒羞送的玉瓶,听着车后各种声音,对这瓶中装的朱色药丸赞叹不已。
这朱色药丸,论威力似乎比他的合欢活络散还要厉害三分。那贼首一连吃了两枚,不让他几个兄弟身上裂一个大洞出来,如何能降火?
景舟将药丸收好,叹道:“没个把时辰,这林子里声音怕是停不下来。嘿嘿,好好的一杆大枪,走不了水道只能走旱道,即便是这枪通体由精钢所铸,可一直蹭啊蹭的,至少得摩掉三层铁皮,以后能不能用,还是两说。”
青鸟耳根微红,那杀猪般的叫声即便是马车走出二里地,她依旧能听见。
公子的药,可比世子以前说过的那些药厉害。
这时一阵清响传来,一点黑影转瞬而至,盘旋在马车上面。
景舟将那头鹰隼唤下来,从鹰隼的脚跟解下一竹筒,倒出一张信来。
青鸟轻轻道:“公子,可是世子来的信?”
“褚禄山的信,这胖子手下的消息倒是灵通,得知咱们要去徽山,一路打点好了。”景舟一目十行,看完后随手将那封信烧了。
青鸟点点头,若有所思。
景舟一手又从车厢里拿出那本《禹工地理志》,道:“按照这速度,再有两日我们便能到徽山。”
青鸟轻轻问道:“公子,方才路过江南道,为何不停留半日?先前公子不是说,江南风光好,远非北凉能比,又文风及盛,且多美食。”
景舟盯着青鸟看了一会,才笑道:“青鸟,其实你脸不冷的时候,也挺好看的。”
青鸟“啊”了一声,局促不安。
又调戏了两句青鸟,景舟才道:“听说徽山主峰牯牛大岗纯是一块巨大青石,形似青牛顶天而静卧,山下有六叠姐妹瀑,每逢夏季,万千条鲤鱼朔流跳跃而上,壮观得很。而徽山对面是龙虎山,山上峰峦对峙如龙虎相争,山丹水绿,紫气升腾,美不胜收,论景色不差江南半分。”
“况且,曹长卿此时便在江南道,我可不想被那老家伙拉着去下棋了。”
青鸟澹澹一笑,道:“依我看,曹青衣反倒是更怕公子。”
景舟疑道:“何出此言?”
青鸟头微微低下,缓声道:“公子下棋,不总是让那曹青衣让五子六子,下到兴,兴头,还要悔两手棋。”
“哈哈哈,也是,算起来也是曹青衣该怕本公子。”
“青鸟啊,你有没有想过不做侍女了?”
“没有。”
“你可以想一想啊。”
“公子,青鸟想不出来。不做侍女青鸟又能做什么?”
“青鸟啊,你觉得仗枪走江湖的女侠客如何?”
“不好。”
“找个人嫁了,相夫教子呢?”
“不好。”
“青鸟啊,做侍女要服侍别人,又苦又累,有什么好的?”
“可青鸟觉得服侍公子就很好,不苦也不累。公子是觉得青鸟没用,不想要青鸟了?”
“怎么会,论枪法,青鸟比世间九成九的男子都要厉害。论茶艺,青鸟沏的茶重酌有妙香。论别的,公子说一夜也不见得能说完。可公子终究有一天,要离去。”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公子去哪,青鸟就去哪,公子要是飞升去做那仙人,青鸟也能凭借着手中枪开天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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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条大船沿着燕子江而下。
徐凤年立在船头,心里想着赵玉台在青城山时与他说的那些话。
原来这青城山山贼遍地,竟然是徐骁的手笔,以此来掩饰藏在青城山中的兵甲。
按赵玉台所说,即便是北凉的大旗轰然倒地,这隐匿於青城山的六千甲士,也能护送着他过剑阁入西域,离阳王朝到时即便是有心也无力,徐家不会落得一个满门荒凉。
徐骁到底还有多少暗棋,留着多少后手?
此时徐凤年才发现,徐骁果真如山鬼说的那般,未赢先思输,是个下棋的好手。
“小子发什么愣啊?”斗鸡眼的老剑神不知何时从船舱内走了出来。
徐凤年嬉笑道:“在想山鬼到底给姜泥留了什么东西, 那几具符将红甲,又是徐骁拿什么东西和他换的,这一股脑儿都丢给本世子,徐骁要是不放血,本世子名字倒过来写。”
老剑神掏了掏耳朵,撇嘴道:“你爹拿刹那枪换的,不过这几具符将红甲,再加上那甲胃上面佛道二教的符籙,你小子也不吃亏。这几具残甲,找个大师熔炼重铸,刻上符籙,依旧是一件神兵。”
徐凤年轻疑道:“刹那枪?王绣手中的那把?”
老剑神神情恍忽道:“可不是,当年王绣凭借那把钝枪,跃马江湖二十余年。一言不合便拔枪,一怒之下便杀人,王绣可比老夫杀性厉害多了。四大宗师,唯有王绣最嗜血,以死战搏杀去精进修为,在生死之际突破自我。”
“那穿青衣的小丫头一身枪术得了王绣真传,依照老夫看,再过十年,那丫头便能成为天下最顶尖的那一批,你小子这马马虎虎的资质,练刀这么久也没练出个三五六,还差得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