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钱来发道:
“替我把一干应用物件收拾收拾,吃过晌午就走!”
褚兆英答应着快步进入内室,钱来发从太师椅上站起来,先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嘴里轻吁—声,随着这声若无其事的轻吁,他—张油光红润的胖脸上已顿时聚了一片杀机!
是的,“无上双刀”也实在过於张狂,太岁头上这把土,岂容得如此轻易往下撒?
钱来发骑的这匹马,可真是万中选一的龙驹,非但高大健壮,神骏不凡,尤其毛色褚赤,油光水滑,再配着精雕细镂的同色牛皮鞍镫,人坐上去,越见英姿风发,意气昂扬;他替自己的坐骑起了一个好名字;“招财”,有了招财,还怕不发?
骑着“招财”,钱来发也不过刚出了城门不到五里路,鲜衣怒马,犹未及怎生招摇,侧面一条小道上,已见沙尘飞扬,—骑如箭,不要命的赶了上来。
他心里正在嘀咕着这家伙莫不成奔丧去的?否则怎会这么个急躁法,马上骑士业已扯开喉咙,拉着痰音嘶叫起来:
“钱大爷、钱大爷,请慢走—步,小的有急事奉禀……”
停下马,钱来发已看清楚追上来的那人不是别个,竟是邻镇“悦利钱庄”的帐房古老六,古老六的东主,也就是“悦利钱庄”的老板程进源,和他早结了儿女亲家。程进源兄弟三个,只得程进源的婆娘老蚌生珠,在四十二岁上生了个宝贝儿子,一子兼挑三房,不是宝亦是宝,拜了他钱来发当干老子,求的自是个荫庇,不过,更是透着对他的崇敬与倚恃了。
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钱来发等古老六来近了,才皱着眉问:
“看你这副急毛蹿火的德性,有什么事要这么要紧,还等不及我回来再说?”
古老六人生得干瘦,却精明外露,一看就知道是个心眼灵活的角色;他在马背上先向钱来发哈下腰,毕恭毕敬的道:
“同钱大爷的话,我们东家确行急事相求,差遗小的到柜上邀请大爷,柜上说大爷前脚才走,小的生怕误了时机,赶紧随后追来,好在追上了大爷,要是不然,就大糟其糕了!”
钱来发泰山不动的道:
“进源就是这个沉不住气的毛病要改—一说吧,又是什么鸟事?”
策马靠前,古老六微喘着道:
“约莫是歇过晌午的辰光,我们东家刚从后院东厢房出来,居然看到—把匕首透门插在西侧屋宝库的正门上,那把匕首式样很怪,前头是双尖的,把子上带得有白绸布,匕首透门深钉,尚附有一封信柬……”
钱来发眨着眼道:
“这玩意好像是‘飞蛇会’的刀柬,你家主人可看过内容了?”
古老六忙道:
“大爷说得一点不错,可不正是‘飞蛇会’的飞刀传书?他们不知是吃了什么狼心豹子胆,一家伙横起来了,信里竟要我们大爷准备纹银十万两支应他们的粮饷,这,这不是等於明火执仗么?我们大爷说啦,讲好听话,不看僧面看佛面;讲难听话,打狗也得看看主人呀,放眼江湖,但凡闯道混世的人物,有谁不知晓你钱大爷与我们东家的关系?冲着你老也敢硬吃强要,这不是造反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