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来发道:
“你放心,进源,咱们是干亲家,我不替你出力替谁出力?”
咽着唾沫,程进源像是不敢开口,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启齿的模样:
“时不我待……来发,你琢磨什么辰光上路?”
有些奇怪的望着他这位位干亲家,钱来发似笑非笑的道:
“光景还早,我傍黑登程,尽—个晚上的工夫,百多更地足可赶到,进源,怎么着?十万两银子,竟把你急得和老兄弟叙旧的心情都没有啦?”
连连摇手,程进源忙道:
“没这回事,没这回事,米发,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只是想扣准你上路的时间,好叫他们为你预备点干粮茶水……”
哧哧一笑,钱来发道:
“这还差不多,我说伙计,财宝重要,情份尤重,阿堵物只是一堆冷冰冰的死东西,人心却鲜活活的,可别开了钱庄,便叫金子银子导入魔道才好!”
许是天气太热的关系,程进源忽然满头大汗,呼吸也粗浊起来:
“来发,你明白我不是这种人,这些年来,我向你学了许多,观念里,虽比不上你对钱财的豁达开脱,至少也不会视财如命,我,我不是为了银子,我这么焦急,决不是为了那几个银子一—”
程保源立即接口道:
“只是为了防患於未然,来发哥,这个例子可万万开不得……”
钱来发闲闲的道:
“用不着翻来覆去的解释,其中道理,我还有不知道的?你们哥可几个今天有点透着反常,到底是少经风浪,太平日子过惯了,此许小惊小险,就都吓慌了手脚,别急,就算天塌下来,还有我姓钱的顶着!”
程进源抹着脑门上的汗水,强颜笑道:
“是,是,来发,我们就晓得你是个重情感、讲道义,能以一肩挑半爿天的人!”
程保源跟着奉承:
“来发哥—肩挑起的半爿大,犹不止是他个人的烦恼,连兄弟朋友的艰难亦—遭承担了,英雄豪杰,正同如此!”
钱来发哈哈大笑:
“少他娘兄弟伙串连起来拍我马屁,我可不吃这—套!进源,好久不曾看到我那个儿子了,竟是想得慌,还不着人抱他出来,让我这干老子香—香!”
突兀间,程进源的身体宛似颤抖起来,面孔泛黄中微现扭曲,他呵呵的干笑着,却丝毫没有笑的意味,细加辨识,竟彷佛在嚎,程保源马上扬起声笑着应和:
“真叫不巧,宝贝蛋昨黑吃坏肚子,拉稀拉了一夜,这会儿正由他娘照顾着困觉哩,来发哥,等你回来,再叫小小子多亲热你吧!”
虽觉有些扫兴,但钱来发却没有再去寻思,眼前横在眉睫的,不是见干儿子的问题,头—关是“飞蛇会”,第二卡是“返璞堂”,只这两桩麻烦,就够他花费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