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叹了口气,钱来发道:
“司马老兄,你无妨回想回想,十三年虽然是段漫长的时光,大概尚不致於完全淹埋了你的记忆;两次动手之前,我哪一遭不是苦口婆心,再三劝阻各位?是你们一意孤行,向我动粗之后,我才迫於形势,展开还击,各位出招凌厉,着着紧逼,摆明了不留活口的架势,我要自保,当然只有全力抗拒,刀枪之下,搏命关口,一旦有了伤亡,又怎么怪得了我?”
司马驭龙阴沉沉的一笑:
“条条人命,笔笔血债,钱来发,你倒说得轻松,推得一干二净,你却不想一想,我们岂容你推得一干二净?”
钱来发道:
“俗语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已一把年纪,应该知道今是昨非的道理,不可一误再误,身陷不复之境——”
司马驭龙冷硬的道:
“不必你来教训我,钱来发,血债只有用血偿,因果就是这么循环的,谈什么仁义道德,皆是白搭!”
钱来发摊摊手,无奈的道:
“司马老兄,你又在逼我了!”
司马驭龙双目中光芒森寒,声音由齿缝中迸出:
“天下没有永远的赢家,钱来发,十三年前你赢过,但是,十三年后你未必仍有当时的运道,善者不来,来者便不善!”
钱来发凝重的道:
“看情形,你是不会改变心思了?”
司马驭龙冷酷的道:
“等待这一天,我们已经等了十三年了,好长的十三年,我们咽着羞辱过日子,让仇恨扭绞着我们的心肝,悲愤啮咬我们的神魂,光阴无情,我们不能够再等下去,钱来发,新仇旧恨,今朝便将彻底了断!”
钱来发忽然笑了起来:
“只是旧恨,本无新仇,你这一提我才想起,司马老兄,阁下指的可能是‘飞蛇会’那出把戏,戏是你编的,不幸又演砸了……”
司马驭龙并不否认,他面无表情的道:
“不是戏演砸了,钱来发,而是你的劫数未到,这一次,你必然劫数难逃!”
眼珠子往四周—溜,钱来发道:
“话说到这里,显见你是饶不了我啦,司马老兄,你何妨大方点,干脆把你那些躲躲藏藏的帮手们请出来亮相吧,我宁可挨明枪,也不愿中暗箭哪!”
司马驭龙冷冷的道:
“我们向来光明正大,何来躲藏之有?”
说到这里,他猛的击掌—响,随着声音,八个人从掩蔽处闪身而出。这八位仁兄,钱来发目光梭巡,居然通通认得。
八人中,那面孔青森,微见撩牙外露的驼背人物,是“九贤堂”的老二“驼怪”尚三省;身材瘦小,满脸皱纹,像个人干似的角色,乃是“九贤堂”的老么“皱皮屠夫”单思源;其余六位,全是“飞蛇会”的大佬,包括当家的“暴杀”钟沧、失去双臂的二当家“血枪破胆”蒲公吕、大把头“二郎担山”秦威、二把头“瘦鹤”武青、三把头“驼虎”简翔、四把头“冥箭”柴邦,由这个阵容看来,“飞蛇会”已然精英尽出,摆明了是待孤注一掷啦!
有趣的是,八位不速之客里,倒有两个罗锅,不过比较起来,“九贤堂”的“驼怪”尚三省,模样之丑陋,较之“飞蛇会”的“驼虎”简翔,犹要胜过几分!
钱来发哈哈笑道:
“今天真是风云际会,群英聚集,什么样的牛鬼蛇神、三山五岳都到啦,寒舍蜗居,实在蓬筚生辉,光彩之至—一”
钟沧双目平视,语调生硬的道:
“不用耍嘴皮子,钱来发,司马前辈说得不错,今日你必然在劫难逃!”
钱来发笑容可掬的道:
“久不相见了,要打要杀是另—码事,总该先叙叙契阔,谈谈别情呀,一上来就开仗,未免有失风雅……”
双颊的肌肉抽搐着,钟沧切齿道:
“我们与你势不两立,还有什么旧情可叙?”
钱来发殷殷的道:
“譬如说,你肩头上的那块肉长齐了没有,蒲公昌丢了双臂之后,生活起来可否已习惯?简翔脸上挨的一刀破相了不曾等等,都可以聊聊呀!”
钟沧双眼血赤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