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雪凤笑道:
“这样说来,倒真是一批典型的土豪劣绅,戴帽子的青皮无赖了!”
钱来发道:
“不管对方是何方神圣,总归得要见过真章始知强弱,范姑娘稍安毋惊,这头一关由我们顶着,顶不住了再另做打算不冲!”
范青萍呐呐的道:
“除开动武……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解决的法子?”
又端起茶杯来喝了口茶,钱来发慢条斯理的道:
“范姑娘,我不妨明白跟你说,其他法子不是没有,问题只在该不该、愿不愿;令尊欠的是钱,照道理而言,还上钱他们就无法耍狠使赖了,我也知道你们筹不出这笔银子,但是我筹得出,关节在於根本就不应给他们这笔钱,如果天下的歹恶之辈都想强娶良家闺女,稍有不遂便以此等阴狠手段威迫裹胁,则人间世上公理何在、公道何存?忍辱苟活、逆来顺受,只是一种屈服、一种姑息,只会加强恶人的气焰,越增加他们的嚣狂无忌之势,如此以还,苍生庶民,岂有一线生机?所以么,以暴制暴便成为一项美德,一项再教育的有力手段了!”
楚雪凤颇有同感的道:
“这也是慈悲,如若他们经此教训,从而洗心革面,戒除恶行,对他们来说是福,对一般善良百姓而言又何尝不是福?万—这些人劫数难逃,至少,天下也消减了若干为非作歹之徒……”
一拍手,严子畏喝彩道;
“有道理,二位说得太有道理了!”
钱来发哧哧—笑:
“我他娘生平所言所行,就极少有欠缺道理之例,至於楚姑娘,更是见微知着,高瞻远瞩,她那一套,简直越发周全了。”
楚雪凤哼了哼,却笑得唇角翘起:
“甭朝我脸上贴金了,也不怕人家两口子笑话?”
严子畏忙道:
“不笑话,一点也不笑话,钱大爷句句字字,可都是真意实言哩……”
楚雪凤转向钱来发,眉梢子一扬:
“受奉承也受够了,我说大佬,咱们倒是准备什么时候行事哪?”
略一考虑,钱来发道:
“吃过午饭就去吧?”
提到吃午饭,严子畏才想到午时已过,光顾着论情道事,竟连贵客的五脏庙都忘了祭啦,他赶紧吩咐范青萍去厨下张罗吃食,自己也帮着动手,里外忙活起来。
钱来发双手捧着肚皮,坐在太师椅上默默寻思,他在想,人生的际遇果然无常,“红河套”柴家府的风波过去,原打算回家好好休歇一阵再处置未了的一些纠葛,谁知道半途上又遇见严子畏,这一朝面,归程便岔了边,接着管的这档子闲事,到底会演变成一个什等样的结局,尚难逆料,说不得又是血雨腥风、又是重操干戈……唉,人有劳碌命,他自己不但命里劳碌,怕还八字带煞哩!
“虎头赌坊”坐落的位置在“九江城”西郊,整个建筑的格局相当精巧别致,它—半盖在陆地,另一半却以砖桩为拱顶,凌架於百余丈宽的人工湖上;屋宇全起成二层楼房,曲连如同弓字形,浅绿色的琉璃瓦面衬托着斜挑的檐角,大红的廊柱配以描金的雕梁,俗气是俗气,不可讳言的却极有派势。
赌坊占地颇广,四周没有围墙,只种植着些树木花草,而且显见经常维护。时值秋凉,景色在萎黄中仍有点点青翠,斑斑艳红可看;进门处并未悬挂任何字匾招牌,仅拿赤铜雕成一个巨大虎头嵌在门楣当中。
钱来发、楚雪凤跟着严子畏来到赌坊,经过通报,三个人被值事者十分礼貌的让到楼下边厢一间清雅客堂里,没有多久,进来一个面色苍白、削腮突唇的高瘦人物,这人还蓄着两撇鼠须,才一进门,便习惯性的捻着须毛向钱来发他们三个端详,两只眼珠子不停骨碌碌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