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元标向来是心直口快的性子,此刻也真愣愣的凑合上来:
“说真的,我们这一伙人,早就把楚姑娘当做未来的老板娘看了,如今只差尚未举行过仪式,这容易,大爷挑个良辰吉日,锣鼓一敲,笙乐齐奏,楚姑娘便名正言顺的进门当大奶奶啦!”
楚雪凤臊的连连顿足,又气又急的道:
“事情还不到那一天,可别口无遮拦的随意喧嚷,要是万一起什么变化,岂不羞死人了?鲁元标,你少在那里起哄——”
鲁元标笑道:
“楚姑娘太过虑啦,姑娘和我们大爷,等的仅是那一天,所谓万事齐备,单候佳期,又会起什么变化?”
楚雪凤红着脸道:
“要是你们大爷临时变卦,不想要我了呢?”
不等鲁元标开口,钱来发已急姥姥的嚷:
“岂有此理,这是决不可能的事,男女相悦,情意投合,两姓联姻,烟火绵长,意义何其重大、内涵又何其严肃?誓言既定,怎可轻毁?楚姑娘,我钱某人自来从一而终,断无反悔之说!”
心里的喜悦与兴奋,总如同第一次的感受那样几乎满溢,但楚雪风表面上仍十分难以为情,曾经沧海吧,却依旧身为女儿家,当着众人之前,高谈阔论及终身之事,哪种羞涩是免不掉的,现在,她连头都不好意思抬起了。
钱来发对楚雪凤态度上的微妙转变,他身边的人全都有所体会——从避讳到明朗、从隐密到公开、从客气到直率,双方的亲昵关系彷佛抽丝剥茧般逐渐展露,没有突兀、没有杆格,当他们两人情感契合的结果成为事实,大家都接受得那么自然,像是早就知道必将是这么—个结果了。
站在—边的卢毓秀,朝着鲁元标霎了霎眼,慢条斯理的道:
“这—辈子,老鲁,你总是不停的在找口实混酒喝,大爷与楚姑娘的事,你又在卯足劲道搅合了,我看你比起大爷还要急哩。”
鲁元标哈哈笑道:
“大爷打了半生光杆,幸而得遇楚姑娘,正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希望他二位早配良缘,又有什么不对?我到了时候多喝两杯,莫非还错了么?”
钱来发搓着双手道:
“鲁元标,你也别把我指得太高了,楚姑娘的容貌固然不差,我呢?却称不上‘郎才’,真要硬往上套,得改成财富的财方可勉强凑合,人才嘛,不大中瞧,钱财呢,倒多少攒有几文……”
大伙响起一阵笑声,楚雪凤忍不住狠白了钱来发一眼:
“你也跟着瞎起哄!”
迎着这片笑声,褚兆英先一头闯了进来,他身后尚跟着满脸风尘的焦二顺,两人踏入门槛,俱不由面露迷惘之色,相互觑询,不知是怎么回事。
鲁元标—见焦二顺,立刻忙不迭的发问:
“焦二顺那,你跑到哪里风流去啦?搞到如今才回来?可把大爷—颗心悬吊得七上八下不落实,真怕你又出了漏子!”
焦二顺瘦骨嶙峋的胸膛往上一挺,颇为自得的道:
“人要犯一次错,叫疏忽,同样的错再犯第二遭,就算愚蠢了,鲁老兄,焦某不才,疏忽有之,却万万不是愚蠢之辈!”
鲁元标端详着焦二顺,慢吞吞的道:
“看你这副德性,似乎这一趟收获不少?”
焦二顺皮里阳秋的道:
“这却得先向来发爷禀报,鲁老兄,便委屈你一边站着听吧。”
鲁元标骂了一声“我操”,却也只得退后两步,焦二顺趋前向钱来发哈了哈腰:
“来发爷,托你老的福,今晚上和那曹三之会,多少算挖了点有价值的消息回来,但愿是不辱使命一—”
钱来发道:
“且慢,姓曹的那条右腿,可真是被‘返璞堂’的伙计们打瘸了?”
焦二顺点头道:
“没有错,我特地叫他卷起裤管查验过,腿骨是从膝盖位置折断,接又未曾接好,凸突出来一大块,因此走起路来不甚得劲,一瘸一拐的,此外他身上还另带着、伤疤,全是叫皮鞭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