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奇记忆里,祖父吴道继总有那么一股精神,不论和严长老一起水潭泡澡、谈及各家女修、贫困到抓头,他都是笑居多数。
“不笑,我要哭吗?”
吴道继对幼年吴奇说:“多笑一笑,笑有出头天。”
印象中,吴道继就是这么一个人。
眼下吴道继却身陷麻烦,笑也不管用了。
扬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顿时提前一步行动。
他走过去,询问两名幽卫:“你们在做什么?还不放开这位老丈?这是皇城,注意影响,他犯了什么事?”
幽卫一眼认出是上官,赶紧松手。
其中一人规规矩矩道:“参军大人,这老道老惯犯了。不是我们苛刻,而是他实在不听劝。”
“此前他一直在两市乞讨,我们将他赶出去,他就换一个坊市继续,后来京畿明令禁止乞讨,整饬风化,他的确也不乞讨了,开始用幻术卖艺。”
“卖艺倒也不是什么问题,只是州府之内禁止对人使用法术,我们警告了这老道多次,他就是不听。”
“抓他入狱,关几天惩戒,也是不得已为之。”
扬全皱眉:“老丈年岁已高,还是说服教导为主。”
两幽卫只得说是。
吴道继却申辩道:“这位军爷,老道没有用法术。其实是一场误会,还请军爷给老道一个机会,澄清青白。”
吴奇也走了过来,却不说话。
扬全心里寻思。
不说话,也就是默许了。
他当即道:“那老道你就再演一次,不过话说在前头,若真有违法之行为,监幽卫定不饶恕!”
“晓得,晓得。”
老人笑呵呵道。
吴道继从怀里摸出一个小臂长的小人,这小人完全由一节节竹子拚凑而成,他又从墙角找了两块破木头,将它们拚在一起,再将小竹人放在木头之间。
随着老人手指在木头下不断拉扯,上面的小竹人做出种种干净利落的动作,抬脚出拳,犹如一名打拳的武师。
这把戏惹来了周围许多人的关注。
忽然吴道继手指一松,缓缓小心后退。
小竹人依旧在木板上练武打拳,仿佛活了过来。
“这就是法术!”幽卫忍不住道。
吴奇却是看出了门道:“牛筋?”
“还是孙儿聪明。”
吴道继呵呵一笑,他将小竹人抓住,拆开胸膛,於是露出里头一个个用竹片组成的心脏、雪白瓷器所铸造的肾脏、脾脏、肝脏……小人骨骼上还有丝丝缕缕的细线,牛筋变成了人偶的筋,通过复杂的扭合,形成一种无比精巧内部结构。
老人拉扯下面的线,是将小竹人体内的牛筋绷紧,松手后,小竹人就在牛筋动力下继续练武。
“原来如此。”
扬全笑道:“却是墨家机关术。散了散了,无事。”
两名幽卫有些尴尬,只得对老人道歉后灰溜溜离开。
“大父,借一步说话。”
吴奇和吴道继走到墙角边。
“大父刚才那一手,不止是机关术吧?”吴奇一针见血:“竹人体内,竹为骨,内脏为瓷,丝为血,瓷中似乎是……灵米?降魔六宝之中,有四宝都在。”
“此外虽然没有灵气波动,却有另一股晦涩的力量……是大道么?”
吴道继笑呵呵道:“几年不见,你越渐聪明了,难怪能闯出如今的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