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腹腔内强行将全身鲜血吸走,难道是血吸虫病?”听了王宗超的话,阿卡朵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你要知道,我们国际红十字会之所以来长江流域,主要就是为了防治某种变异的血吸虫病。这种病大概在这四五年间才开始在长江沿岸流行,被血吸虫寄生的人平时没什么大碍,基本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但偶尔发作时,失血的速度却是出奇的快,危急的时候甚至还需要输血救治。而且那种血吸虫还会分泌某种迷幻激素,让寄主出现梦游、失忆、或者狂暴之类行为。”
“原来是这样。我听说华夏这十年间出了不少妖物,这种血吸虫或许也是妖物的一种。”王宗超有些奇怪地看了阿卡朵一眼,“这么说来,你之所以选择长时间留在这个地方,除了避风头之外,也是因为对这种血吸虫感兴趣?”
“算是有点啦……从某种程度讲,这种血吸虫如果能够驯化并加以控制,对於血族来说是一种相当理想的工具。不过这也只是顺便研究一下而已,如果只为了吸血,我的伊利尔玫瑰就已经足够方便了。”阿卡朵有些无辜地撇撇嘴,又道:“不过说到底这都只是猜测而已,你能够在他们屍体上发现血吸虫吗?”
“没发现什么异常的‘活物’,吸光鲜血后,它们撤退得很干脆。”王宗超摇摇头,他的洞察能力已经逼近细胞等级,如果他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那么把这些屍体送去解剖切片并在显微镜下一寸寸研究也照样不会有什么发现。
既然在屍体上没能发现什么更多线索。那么也就只能再搜寻一下四周村居,王宗超环顾四周。却意外地在据此不远的几处门户之外、树丛之间,发现了几具身穿麻葛道袍的干屍。在他们身边,还有一些朱砂符纸以及折断的桃木剑、金钱剑之类法器散落。
“是茅山弟子,可惜……”王宗超见状叹了口气,这些人虽然服装制式并不统一,但胸上却配有北方政府发放的徽章,算是注册在案,处理特殊事务的半个政府人员。不过他们明显只是普通茅山门人,与齐藤一一类真传弟子的实力相比判若云泥,单看他们的筋骨状况。就知道他们的武技比普通人也好不了多少,多半只精通驱鬼、辟邪、祝由、看相、风水堪舆之类,不擅实战,明显无法应对当时的险恶情况。
“不对,等等……”忽然,王宗超像是发现了什么,精神为之一振,屈指一弹,震动天地元气。随着一阵若有若无的涟漪荡漾。眼前一棵两人合抱粗的古树树根部位一阵光影扭曲,凭空呈现出一张贴在树上的,足有两三尺长,一尺多宽的一大张黄色符纸。符纸向内凹陷,显然后方还藏有什么树洞之类的空间。
阿卡朵见状也颇感好奇:“这是什么高阶幻术,我居然也没能发现不对。”
“只是一个扭曲气机的小小阵法加上带有障眼效果的符籙而已。虽然是普通低阶阵法。但对於地形、环境的利用极为巧妙,与中品符籙的搭配也是恰到好处。唉。布阵之人是个难得的人才,只可惜他也无法幸免於难!”王宗超也对天子世界的《河图》、《洛书》。以及《无求易诀》等道家原理有足够了解,加上常与齐藤一交流探讨,由武而通法,对於阵法之道实也有极为精髓的造诣,如今自能一眼看出这个阵法只能由外面的人布就,用於掩护在里头的同伴。换而言之,布阵之人也该已难逃一劫。
“会不会是对方故意留下的陷阱?”阿卡朵提醒道,她对於对方的阴谋已是大为忌惮。
“不知道,但这个法阵能差点瞒过我,瞒过对方也是大有可能。当然一切还是小心为上。”王宗超在说话间隔空出手,将覆盖树上的符纸揭开,露出后面的一个树洞,只见一名约有十五六岁,身材瘦小的少年道士蜷缩着身形,正好容身树洞之内。不幸的是,他虽然没有化成干屍,却也已经面无血色,呼吸全无。
“还好,总算可以救回一个。”
王宗超心知这小道士其实没有死,只是服用了茅山派独有的保命“守魂丹”而处於假死状态而已,数天后才会自行苏醒。要不是这样,活人的气机也会让他被发现的可能性增大许多倍。
虽然“守魂丹”效力还在,但王宗超很快就已用真气隔空为小道士活络气血,疏通经脉,将药力通过全身毛孔排出。片刻之后,王宗超忽然有所发现,手上发出细若游丝的无形剑气,直透小道士体内。
就如触电一般,小道士突然一阵抽搐,睁开了双眼,紧接着又呕吐起来,和着胃液与鲜血,从口中硬生生吐出一条长近一尺,状如水蛭的暗红色异物。
“这是……血吸虫,但竟然会长到这么大?”阿卡朵忍着恶心仔细察看这条已经死透的异物,最后下了结论,“在它身上,我能够感受到微弱的血族气息,应该就是这家伙了。”
“我……这是哪?师兄……师兄呢?呜呜……”
此时少年道士已清醒过来,由於王宗超的帮助,他只觉全身血气充沛,身轻气爽,平生从未有过如此舒畅过,然而回望四周,触目即看到满目干屍,回忆起之前噩梦般的经历,竟忍不住失声恸哭,泪如雨下。
王宗超耐心地先等小道士彻底发泄完心中的悲痛与恐惧后,才以温和的语气询问他的遭遇。
这位小道士原来名叫於斯,自幼就入了茅山道门随师兄修行,由於还未获得道号,还不算正式的茅山门人,但已经学了几手浅显法术。一个多月前,茅山附近有几处渔村连续发生渔民失踪事件。连续已有二十二人失踪。
虽然这个时代渔民出行捕鱼溺水并不少见,但短短时间内那么多人失踪。也是颇为蹊跷。后来保安大队来了好几次,用警犬搜寻组织大伙上山寻找。用拖网渔船在江边来回的拖拉。但就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屍。
於是当时人心惶惶,许多人都说是长江中出了“水猴”了。民间传说中“水猴”遍体长毛,红目黑面,据说是溺死水中的人的冤魂所化类似伥鬼的鬼怪,必须以溺毙一人来代替,入水力大无比,上岸则无缚鸡之力,常变化各种物体於水中吸引人靠近。乘机将人拖入水中溺死,吸取人血,极为可怖,近水而居之人大都闻之色变。
事发的渔村离茅山不远,所以很快有不少茅山弟子前来调查详情,不过查来查去,始终没有什么发现。但奇怪的是自茅山弟子来后,附近渔村就再没有发生村民失踪事件。
於是大家都说是他们这些有道之士镇住了“水猴”,哀求他们长留村中。以镇邪气。
这事情虽然蹊跷,但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不足以引起茅山派的重点关注。所以茅山派也只是应众乡亲之请安排了一些中低阶弟子在附近渔村轮流驻守。就连於斯这种低阶弟子都也跟着师兄们在渔村中蹭饭,顺便长点见识。
但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在茅山因一眉道人渡劫而暂时封山期间。在昨晚凌晨之后,已经失踪近月的那些渔民却突然回来。家人欣喜之余询问其经历。却都表示茫然不知,不过除此之外。身体、神智都没什么特别异常。家人对此也都没有深究,各自欢天喜地迎回家中。
当时在村内的茅山弟子有些人精於相面,看出这些人气息诡异,面罩黑气,但又不像僵屍或者鬼上身,正有些拿捏不定主意间,蓦地恐怖无比的一幕发生了。
一位失踪近月回来的渔民刚入家门,蓦地变色惨变,简直就如同白纸一般,没有一丝血色,紧接着发出声嘶力竭的惨叫哀号,在地上乱踢乱滚,全身皮肉迅速变得苍白干瘪,腹中鼓胀,而且力气大得离谱,五六人一起上都难以将之压制。
正当村民手足无措之时,就见那些中邪一般的人们将口一张,口内一条长得如同红绸一样的怪舌激射而出,生生扎入距离他们最近的另一人嘴内。
被怪舌扎入口中的人迅速瘫软失力,面无血色,紧接着怪舌明显肿胀起来,就像吸饱血的蚂蝗。而且那怪舌来得坚韧无比,任凭四周的人拚命拉扯,都没有断裂的迹象。
随着怪舌吸血,原本痛苦得在地上挣扎嚎叫的渔民,立即变得满脸红光,神情比吸了几斤鸦片还要来得陶醉,而被怪蛇探入口中的人,皮肉却在转眼间变得干瘪褶皱,状如干屍,气绝当场。
紧接着,随着怪舌通过口腔缩回那失踪而回的渔民腹内,他才恢复正常,一脸茫然模样,对於地上刚刚被他吸干的干屍表现出无比惶恐,仿佛忘记自己之前做过什么。
其他村民哪里见过如斯骇人场景,当即一哄而散。闻风而至的茅山弟子才刚将那失踪而回的渔民制服,村中已是骚乱四起,原来其他始终而回的渔民也纷纷吐出长舌大肆发难。
茅山弟子慌忙用了好几种驱邪的方法,无论是镇屍符、辟鬼符都不见什么明显效果,而那些发作的渔民个个力大无比,口中长舌甩打时威力堪比钢鞭,极难对付。众茅山弟子付出了多人受伤的代价才用阵法结合绑屍索将之一一制服,然而就在此时,先前被吸成干屍而气绝的村民突然暴起,口中也有长舌吐出……
那是无比残忍、恐怖般的一幕,无数原本家人亲友骨肉相残。於斯就亲眼目睹了,一个丈夫将妻子吸成干屍后,还不懂事的婴儿在母亲身上爬动、哭泣,但母亲又突然从口中吐出长舌,将婴儿吸成干屍。最后,暂时恢复清醒的母亲抱着婴儿凄凄惨惨地上吊自尽……
慌乱的村民想要逃出村外,但那些被绑屍索捆绑失踪渔民忽然全身再次化为干屍,但腹内却是肿胀如鼓,蓦地炸爆开来。令整个渔村都充满了浓郁血腥气。
闻到血腥气,众人都变得晕头转向。难辨东南西北,随即又只见许多原本正常的村民突然发疯。从嘴中吐出长舌……
当时情景一片混乱,带着於斯的师兄见势不妙,果断喂他服下“守魂丹”,又将他塞入一个树洞之内,而以后的事,他就全然不知道了……
王宗超静静地听着於斯叙说,阿卡朵则恍然以精神力向他传讯道:“我猜得不错,果然是‘最后的晚餐’的劣质仿品,主要就是借助这种驯化、魔化后的血吸虫完成的。这种血吸虫,应该也是一种厉害使魔。”
“一下子吸那么多鲜血,有什么用途?”王宗超问道。
“一般来说,即使是亲王,在普通状态下也没那么大的胃口。所以他要么是为了疗伤,一种就是为了借鲜血与怨念发动大型魔法。这么多人的鲜血与怨念,应该够发动小型禁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