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紫媛联手出击,一举击溃了一尊称得上是诸天万界亿亿万生灵的噩梦与毁灭根源的域外天魔,战绩固然辉煌,但王宗超也付出了堪称惨烈的代价。
为了避免在缠斗中陷於更多的天魔与虚空巨兽的重围,王宗超选择了在一招之间火力全开,不成功即成仁的正面硬撼。结果一拚之下,对方一股仿佛亿万道驳杂乱流交缠搅混,浓缩到仿佛熔岩般彻底沸腾、燃烧的澎湃异力也在一瞬间毫无保留地反攻入自己体内。
他第一个感觉甚至不是“痛”,而是冷热苦辣痛痒酸麻香臭青红皂白光怪陆离喜怒哀乐忧悲恐种种感官与情绪纷繁错杂,彻底乱成一团麻。自身的混沌原力也在瞬息间被掺入了亿万种残缺不全的规则与意志,又从中衍生出亿万道驳杂混乱,自相矛盾,处处不谐,谬误重重的暴蹿激流,蔓延全身,不断冲击威胁每一个窍穴。
虽然融汇“日月星辰神禁罗网”之后,他的窍穴之坚更上一层,逼近宇宙胎膜的层次,足以抵御类似虚空乱流的冲击,暂时不至於受损。但混沌元气的混乱暴走也让他一时间根本无法将其转化成任何一种稳定属性,也无法组成任何循环自洽的结构,一切濒临崩溃,根本无法重新撑起浑圆星宇。
混沌并非等同混乱,事实上混沌能够包容一切规则,演化万象,天地万物都是由浑沌中化出,可以说混沌是一切之祖,若是混沌彻底转化为混乱、浑浊、混杂,便是由先天返於后天,从概念上彻底被摧毁!
更可怕的是,不仅仅是力量的混乱。还有思维的混乱,无数种往昔的记忆从王宗超心头涌现:进入主神空间之前的他、生化一身中t病毒的他、与异形激战的他、在亡者军团中浴血拚杀的他、初练请神直面关帝幻像的他、在熔铁中修炼而走火入魔的他、初次接触细胞意识的他、强行运用舍杀龙而导致反噬的他、幻境中镇服极端信念晋升天人的他、燃烧气血降伏龙气晋升上品请神的他、经历神劫统御千万武道意念的他、为营救艾丽丝而身入t病毒聚合体、借机摒弃驳杂血脉的他、光暗冲撞体验“升维”,混沌原力初成的他、完成“天人炼窍法”。经历天劫的他……纷繁叠至的一切已然让他难以分辨究竟是过去的记忆,还是正在发生的现实。其中各种濒临崩溃的感受更是尤其清晰呈现,教人疯癫欲狂。
几乎分不清过去与现在,分不清真实与幻觉,分不清每一个念头究竟是来自原始的生物本能,还是具体思路与想法,或者是始终坚持的原则与理想,一切的概念几近颠覆破碎……只是凭着百折不回,超胜一切的无比坚定意志。还能勉力维持住一丝本性清明不坠。
一片极致的混乱之中,忽然又有十二蛮荒凶煞之中又似乎可以仅凭自身孕育诞生万事万物的怪诞气机忽然浮现,竟然冲击、排斥、吞噬亿万种残破规则,各自壮大起来……
虽然这十二道气机同样也是互不相让地自相攻伐倾轧,对王宗超也造成不小的危害,但每一道气象却是恢弘壮阔,玄奥苍茫,暗合冥冥中的某几种先天大道本源。如果说天魔入侵的异力是无数精神病人毫无逻辑毫无意义的混乱呓语与咒骂,那么这十二道气机就是十二名见多识广学富五车,却又彼此理念不合的大学士正在展开精彩而激烈的辩论与争鸣。
这却是十二都天神煞。除了之前王宗超直接中招的一波小都天神煞,也包括散布於“日月星辰神禁罗网”之内,而又随这件法宝被他一体收纳的部分。由於时间关系。他只来暂时以混沌原力稀释中和,还没来得及完全消化,此时在混沌原力濒临瓦解的情况下,终於再次呈现发作。
不过幸运的是,这却不是雪上加霜,反而有些以毒攻毒的意味。源自小都天神煞的十二道古朴蛮荒气机再如何有害,也是暗合大道本源的先天之气,隐约压制住由先天堕於后天的亿万残缺规则。而从另一方面讲,十二名彼此学术分歧再大的学术巨擘之间逻辑慎密思路清晰的口诛笔伐。也总有可能被外人理解其来龙去脉,未来也未尝不能从一个高屋建瓴的角度消除分歧。建立起一套圆满自洽的统一理论,总不至於像千万名精神病人的胡乱呓语来得彻头彻尾的毫无建设不可理喻。
渐渐的。十二道蛮荒气机竟然如磁吸铁砂一般,各自统御了千万道残缺规则,再彼此倾轧冲突,仿佛十二名学术巨擘网上激辩不休,麾下又各有一群狂热粉丝组成水军,用各种疯狂粗鲁,语无伦次的帖子彼此谩骂攻讦,也不管自己对自己的偶像,对自己攻击的对象的理论是否一知半解牵强附会,前后的言论是否自打嘴巴,只求壮大声势,用口水淹没对方罢了。
虚空巨兽吞噬位面核心,以一种圆满自洽的规则体系统御亿万残缺规则,这原本就是晋升域外天魔的根本。如此一来,这亿万种混乱得毫无逻辑与目的可言的残破规则也渐渐分出了阵营与层次,乱中有序。不仅如此,这层变故同时也让十二道蛮荒气机因此削弱了彼此对立倾轧的激烈程度,在原本严谨残酷的“学术斗争”中平添了几分荒谬不经与啼笑皆非,生生被庞大而无稽的疯狂“水军”渲染演绎成一场闹剧。
借此,王宗超总算取得了一丝喘息之机,混沌原力渐渐稳住阵脚,再慢慢反攻,重新取得主导地位,同时也重整紊乱思绪,重拾逻辑与理性。
蓦地,王宗超心头浮现一口仿佛自天外而来,锋锐至极的绝世仙剑,清冷、森严、决绝而坚定,一斩之下,仿佛自无边浑噩绝境中斩开一线生机,贯彻过去未来。斩破一切生死无明,直抵彼岸。
斩灭无妄,乃见真性!得此助益。王宗超心念迅速恢复清明,回过神来。却见紫媛正缓缓收回点在自己眉心的窍窍一指,清冷绝美的仙容中却透着一种含有的疲惫。
再看四周,只见却已没了之前肆虐不休的无定时空乱流,也再无任何虚空巨兽、域外天魔踪迹,呈现出一派空旷深邃,时空与质能呈现着起伏有序的流淌波动状态的大千虚空。
而在前方,入目的却是极尽壮阔恢弘的一幕那是一个无比玄奥繁复的巨大立体结构,向上向下向左向右向前向后。甚至向着超越三维结构的更多维度皆是无穷延伸,你根本无法对它作出任何具体的形容。
或许,从某个维度去看,它像一颗横贯大千,高无极的参天巨树,树上一花一果,都隐约可见花花草草鸟鸟兽兽,山海云潮样样不缺,俨然自成干坤。
但如果换了另一个维度,它却象一层层重叠无穷。七彩绚烂的无底深潭,每一层,全是一方无际无涯的浩瀚汪洋。其中鱼龙曼衍,海兽陆岛无数。
若是再换了一个维度看去,它就是一片广袤无尽,藏山纳海的延绵大陆,大陆上空星如棋布,日月往复,四季景象在无边大陆上同时出现,不断轮转。
或者,那又是横於虚空的一条沧桑长河。流水潺潺,波光粼粼。无边无际,浩瀚广袤。似乎能贯穿重重宇宙,冲刷一切,席卷一切,而又分出无数支流,不见来处,不知去向。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这是需要超越*三维之上的目光才能够领略到的,超越凡物想象极限的极致玄奇与壮丽。这个无边庞然巨物在运转演化间,又酝酿散发着一股足以撼动诸天万界,无尽虚空的究极伟力。
“原来,这就是洪荒诸界……”
王宗超看在眼里,依然明了来龙去脉,立即将紫媛点头致谢道:“多谢仙子搭救!”
如果不是在干净利落火并了这一尊天魔之后,紫媛立即带着自己冲出时空风暴笼罩区域,自己绝对难逃侥幸。而也正因为出了时空风暴,来自天魔的亿万残破法则失去根源支持,这才弱化了许多。加上临近洪荒诸界,小都天神煞的十二道蛮荒气机也因此而互感壮大,此消彼长,才使自己有了重整旗鼓的喘息余地。
除此之外,当然也因为紫媛的直接出手相助,否则自己也还没法那么快恢复清醒。
“你却不必谢我,若不是你,我也早已失陷在风暴之中。”
紫媛依然清冷淡漠,但心中却也颇有几分感慨,事实上,要不是王宗超当机立断毫无保留地正面硬撼天魔,她也没可能在随后的一剑中顺利得手。
要知道,她与王宗超的关系根本就距离知己好友的程度还要相差颇远,第一次会面时甚至还彼此针锋相对,只是为对抗仙秦才暂时结成同盟。而正如俗话所说的“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关系密切如夫妻在生死关头时尚且不能确保相互扶助,又何况并不稳固的暂时性同盟?
而他们所遇上的这一尊域外天魔在拥有时空风暴地利的情况下,恐怖程度甚至更甚二劫地仙。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王宗超稍为存在一点明哲保身,有所保留的想法,就有可能陷入缠斗。而域外天魔又有着召唤、统御虚空巨兽的本能,到时候越来越多的虚空巨兽围拢上来,根本就再无任何逃出生天的机会。
能够在一瞬间选择毫无保留地奋起一搏,即证明王宗超足够明智果敢,也说明了他对她这个临时盟友也足够信任,如此品性委实难能可贵。哪怕是正道仙家,在生死关头也未必有他那么可靠。
却不知王宗超平生最不屑倾覆之下还要明哲保身的举动,若人人都自作聪明不愿第一个出头,哪怕人数再多,面对屠杀都只能成为一群排队挨宰的聪明的猪。所以他的慨然出击,其实与信任紫媛与否倒是关系不大。
只见紫媛忽然将一枚散发着颠倒迷离的斑斓幻光的彩珠递了过来,开口道:“那尊天魔主要毁於你手,这是它凝结的规则核心,也理应归你所有。此物若是炼化得宜,於道门可为力士天将,於佛门可为护法明王。亦可为神兵宝器,虽在许多界域干坤之内都难免受到排斥,威能大减。不过在横渡虚空乱流时,却是难得的护持之物。
只是其中的法意法理多已扭曲错乱。偏离、悖逆大道,故切记不可借之悟道,或者炼入自身,否则难免自坠魔道!”
王宗超仔细看去,只见那一枚彩珠倒是有与齐藤一所展示模拟的世界之石类似的几分苍茫玄奇气象,看来也的确是类似的位面本源核心,不过却暮气沉沉,显出一种衰亡萎缩的意味。也就是说那个遭天魔吞噬的位面不仅规模不如暗黑世界,而且是早已经过巅峰期进入衰亡的位面,即使没遭吞噬,也是命不久矣。要知道,暗黑位面甚至连壮年期都算不上,而是处於不断成长的少年期。这样的位面,抵抗力与自我调适能力都是极强。如果一名天魔强大到足以吞噬暗黑位面的程度,实力只怕已能比拟金仙,自己绝然不是对手。
面对这么一颗彩珠,王宗超并不去接。只是摇摇头:“那天魔终究诛於你剑下,此物也是由你夺得,我没理由据为己有。而且我想我也用不上这个。”
“也好,你若要借用,可随时找我。”紫媛闻言也不坚持,随即将彩珠收回,又道,“我等先作调养,再找一处合适方位破开天地胎膜,进入洪荒诸界。”
说完,她已双眼闭上。手捏剑诀,气息泯然。对身外一切再不理会。
原本她是可以循着断开的“虚空升龙道”进入洪荒世界,不过作为仙秦经营多年的一处要道。另一端必定有仙秦重兵把守,她即使状态完好,也无必胜的把握,更何况如今刚刚横渡时空风暴,实力仅余两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