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旦他在淮安之内的事情,都大致定下,腾出手来,必然还要对付庄氏商行。”
“虽然我用淮安十六府的官员联名弹劾来威胁陈王,其实我并没有多少把握,因为这些官员,本也是心黑手辣的人物,未必会妥协。”
“我若是如此强行逼迫,恐怕陈王还没有受到威胁,这十六府的官员就要狠下心来,联手将我们一网打尽,从而灭口了。”
“至於陈王当年养寇自重,杀良冒功之举……”
庄冥停顿了下,忽然笑道:“其实陈王已经将尾巴收拾干净,只是陆合打听了许多消息,我用心去猜测出来,千般思虑,避重就轻,似是而非,从而编写出来的,但我编写的内容,想必都合乎大致的经过。如此,陈王定然会觉得我真的掌握证据,会极度重视,将此事的尾巴,清理干净。”
“他只要将这些都查清楚了,收拾干净了,我们作为民间商人,其实也无法奈何得了他的。”
“待到那时,便是他再度下手的时候了。”
“这一次查封庄氏商行,对我们来说,固然是灭顶之灾,对他而言,只是顺手而为罢了。但是,待到下一次……”
停顿了一下,庄冥神色凝重,说道:“下一次,他出手必然是更为狠辣毒绝,足以让庄氏商行一夜倾塌,让我等死无葬身之地。”
在场三人,面色皆变。
只是并没有太多惧色。
从他们接下公子之命,去伏杀陈王麾下时,便已想过最恶劣的结果。
“公子的意思是……”
“这一次,我从未想过能够与陈王化干戈为玉帛,原先便是不可调和的恩怨,经过此次之后,必是不死不休。”
庄冥说道:“只不过如今他有所忌惮,又以大事为重,才将我们这些小人物,暂时放下而已。他只是不想节外生枝,而拖延一下时间,先去办他眼中的大事,而实际上,我们其实也同样在拖延时间。”
陆合施礼道:“公子已有谋划了?”
庄冥吐出口气,道:“相较之於陈王这等朝堂上的权臣,我们只是民间的百姓,要与之争斗,无异於以卵击石,所以我们的生机,还在於朝堂……”
岳阳目光微凝。
庄冥察言观色,当下笑道:“岳阳,你想到了?”
岳阳与岳廷,兄弟二人,性格迥异。
岳阳此人,一向沉默寡言,只埋头做事,极少开口。
此刻听得庄冥询问,他才正色道:“公子是想要……驱虎吞狼?”
庄冥平静说道:“淮安十六府的官员,分量不足以撼动陈王,如此,就让京城朝堂上,那些跟陈王势同水火的老狐狸,来扳倒陈王。”
白老冲疑道:“朝堂上那些官员,也是计谋深沉之辈,他们与陈王斗了这么些年,也扳不到他,公子有何方法?”
庄冥缓缓说道:“且先造假。”
三人闻言,面面相觑,一脸错愕。
庄冥哈哈一笑,说道:“能够在淮安十六府,暗中推行新政的皇帝,不会是昏君。只不过,皇帝或许觉得陈王的能力更强,才在淮安十六府的事情上,动用这位异姓王,而我们只要让他知道,他动用陈王,极有可能会造成更加可怕的乱象,那么……或许陈王就极有可能被他调走,而另寻一位来接替陈王,至少这一位新来的高官,不会跟陈王这样,从一开始就与我们有恩怨纠葛。”
陆合冲疑道:“公子要造什么?”
庄冥说道:“陈王曾经说过,他就算杀了我,也能给我定罪,什么人证物证,他都能伪造。而我,也要效仿这样的方式,造出他意图谋反的证据!”
“造反?”三人无不露出惊色。
“不错。”
庄冥说道:“此人野心勃勃,贪得无厌,性情阴沉,我就不信,他会没有想过这一点……”
说着,庄冥笑道:“所以,也未必就是造假,我猜陈王心中定有此念,只是我们这次,帮他把野心挑出来,呈现到皇帝面前罢了。”
陆合冲疑道:“但是造假的,终究只是造假的,证据经不得证实。”
若是造假这般简单,朝堂上那些老狐狸,又怎么会想不到,又怎么被陈王压得这么惨?
庄冥说道:“朝堂上的官员,若是以此出手,难免留下痕迹,那便只是朝堂之上的权势之争,皇帝心中必然也有所质疑,不会轻易相信。”
“但是, 我们不在朝堂上,不在皇帝的眼中,只是远离朝堂的平民百姓。”
“从民间传出来的谣言与证据,或许还更能让皇帝起疑心。”
“人心本就复杂,自古以来,雄才大略之辈,必然多疑。”
“此举就算不能灭掉陈王,至少会让皇帝忌惮。”
“如今淮安十六府,以陈王权势最高,俨然是一方霸主。”
“所谓山高皇帝远,且陈王领过兵,又有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说法。”
“其实真要论来,陈王此时此刻,在淮安所在,不免也有这样的心态。”
“当皇帝意识到这一点,更加忌惮於陈王,避免他雄踞淮安,自成一方大势,必会将他调走,如此也便足够了。”
说完之后,庄冥又道:“此事要快,在陈王收拾妥当,准备对我们出手之前,就要闹得他自顾不暇。”
陆合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在武林当中,我有许多人脉,可以放出些消息。”
白老停顿了下,道:“造假的事情,由老奴来办?”
庄冥点头,应了声好,又看向岳阳。
岳阳思索道:“此事要上达天听,让皇帝知晓,其中也有许多关隘,我先上京一趟。”
庄冥微微点头,说道:“事情倒也不急一时半日,我适才所言,只是大致的方向,至於行事之间,其中细微之处,往往才是变故的关键。今夜我亲自定计,明日一早,你们再来一趟,取我锦囊,再各自行事。”
三人闻言,均是躬身施礼,应了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