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冥平淡道:“我懒得与你这下人置气,陈王分量自然是高,他门下的狗还没有资格在我庄冥面前狂吠。”
黑衣男子面色微沉,冷声道:“你倒是自视甚高。”
庄冥缓缓说道:“我从不看低自己。”
实际上,若按以往常理,无论对方如何张扬跋扈,他倒也不会过多得罪。
此人毕竟是陈王麾下,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也须给些敬意。
常言道,阎王好惹,小鬼难缠,别说民间商贾之流,就是许多朝堂上的官员见了这人,或许也都是放下身段,去赔笑讨好的。
可是现如今,庄冥与陈王,几乎都撕破了颜面,怎还会顾及陈王麾下的一个武者?
“王爷的意思是,二十万两,也不算少了。”
黑衣男子缓缓说道:“所谓树大招风,倘如这笔银两,经你庄氏商行出去,会引来怎样的风波甚至祸患,你自己心知肚明……”
庄冥平静道:“那王爷是什么意思?”
黑衣男子说道:“王爷的意思是,他暗中替你捐出七成,余下三成,再以庄氏商行的名义捐出,也免得你庄氏商行当了出头鸟,引来不必要的祸患,王爷可是替你着想。”
庄冥冷笑道:“不就是他要吃掉这七成银两么?我给了便是……”
黑衣男子悠悠说道:“你曾答应过王爷,从今之后,庄氏商行的一切得益,均分半数……这七成银两,不过十余万两而已,远不到半数的。”
庄冥深深看了他一眼,才缓缓说道:“话已带到,滚罢……”
黑衣男子面上露出嘲讽之色,正要开口。
嘭地一声!
干阳神色漠然,缓缓抬脚。
而在他脚下,街道上铺地的石条,已迸出无数裂缝。
“滚!”
“好一位十三先生,真不把王爷放在眼里。”
黑衣男子蓦然拂袖,倏忽退去,隐入黑暗中。
庄冥目光冰冷。
殷明倏忽而动,伸手一挥。
地上的石块,陡然被他劲风挥起,宛如利箭一般,射入黑暗之内。
噗嗤一声!
蓦然响起一声惨叫。
“庄冥!你敢!”
“断你一臂,权且作为教训。”
庄冥淡然道:“陈王只敢让我破财,不敢发难而杀我,也不至於为你一条狗腿,而与我翻脸。”
黑暗中一声怒吼。
庄冥微微闭目,轻叹了声。
霜灵冲疑道:“公子?”
她心中惴惴不安。
这是公子第一次,在她面前,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此人回去,必添油加醋,反正如此,便断他一臂,泄我心中不快。反而,陈王会觉得,此人张扬跋扈,才触怒了我,话也未必可信。只是,事已至此,信与不信,无关紧要,陈王必要杀我,而我也要动他。”
庄冥睁开眼睛,抬头看着天空中的月亮,伸手入袖中,抚摸着幼龙,语气稍低,自语道:“我的力量,不足以盖压当世,用计终究只是取巧,纵然再去钻研人心,制定谋划,也仍然敌不住王权大势的以力破法。”
他怅然一叹,感慨了声,旋即低沉道:“事情,要加快进程了,在筹集二十万两之前,务必灭掉陈王。”
他抬了抬头,又望了望西侧。
东胜王朝的诸般物事,各类天材地宝,能够得到的,他都已得到。
但还远远不够。
“灭了陈王,稳住根基,便须得尽快处理海外,福老和岳廷那边的事了。”
——
高月楼中。
角落之处。
书生抬头看了看星辰。
旋即低头, 看着怀中的铜镜。
“怪事,陈王如日中天,竟有几分灾星罩头的意味。”
“尤其是刚才,他逼迫那位十三先生捐出二十万两,瞬息之间,运势骤降,灾星与他命星间隔,竟然缩短了一半。”
“难道是陈王逼捐,暗中贪墨,将会事发,被朝廷所灭?”
“可也不对……”
书生眉头紧皱,心中忽然想到了那个双腿残疾的年轻人,露出惊异之色。
而就在这时,铜镜传来声音。
“这位十三先生,分明运势被压了一层,但是他气度犹贵於陈王,而且他身上一股大势,渊深莫测,遮掩了命格,造诣精深如本座,也看不透他。”
“老师此言何意?”
“陈王之劫,必是源自於此人。”
“他不过人间商贾而已。”
“他绝不简单,不单是因为本座看不透他的运势,更是因为,从头到尾,面对执掌淮安权势的异姓王,他也未有半分惧意。”
“哦?”书生隐约想到什么,略有沉吟。
“他动了杀机,陈王运势骤降,以本座料来,不出三日,陈王怕有灭顶之灾。”
“不是说聚圣山福地,斩尽了此界修行人么?怎么还有修行中人?”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反正不要多加理会,你尽快炼就真气,离开东胜王朝,离开这聚圣山福地。”
“何必这么急?”
“急?知道本座是怎么死的么?”
“怎么死的?”
“就因为走得慢了才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