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老不是能推算大势么?”书生颇感无言,道:“怎么就没算出这样的变数?”
“变数之所以是变数,便是因为看不透……为师本来就看不透此人,谁又知道他居然能这般果决,当场便定了抢夺的决心?”
原本师徒二人,都已经在耀城之外埋伏。
陈王命人护送神石,一路严加防护,到了中定府,才算有所松懈。
因此师徒二人,在耀城之外,已布置两日有余,诸般机关陷阱,布置甚多,准备在神石送出耀城时,制造混乱,凭铜镜威能,趁乱盗取神石。
此次机缘难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陈王手中有五万镇南军,他已加派人手,来接应神石。
待到两军汇合,那时便无望夺取了。
哪知横空杀出了庄冥来?
“此人必是看出神石有异。”
铜镜中的声音,充满了复杂,道:“说来,淮安传言,此人城府极深,谋定而后动,谨小慎微,从不涉险……未曾想到,机缘当头,也真是能当机立断,毫不犹疑,他若没有这般魄力,神石便归咱们了。”
书生冲疑道:“现在去看看?他若被陈王所杀,咱们或许可以趁乱……寻得机会……”
——
“报!王爷,已寻得庄冥去向。”
“他位在何处?”
“淮安丰城,中望山,潜龙山庄。”
“什么?”
在场之中,无论是陈王还是赵大人,又或者是那些管事,无不感到错愕。
这个庄冥,明知道朝廷定然会兵发中望山,还是回到了中望山?
莫非是自知已无生机,而心灰意冷,干脆放弃潜逃,而回到中望山等死?
可这也不像庄冥的行事作风。
“消息确认属实么?”
“确切无疑!”
“好!”
陈王面上露出杀机。
他不管庄冥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回到中望山的山庄之内等死。
但这一次,他定要将庄冥,千刀万剐!
“本王不管你为何要摧毁神物,也不管你为何要老巢等死。”
“但你既然一心求死,本王就送你上路。”
——
淮安,丰城。
中望山,潜龙山庄。
日落之时,庄冥独身一马,回到了这里。
众人见状,颇觉不可思议。
往常白衣如雪,一尘不染的公子,此次却衣着凌乱,一身风尘,颇为狼狈。
而且,一向跟随在公子身侧的干阳和殷明两位大人,却也并没有跟随而来。
公子脸色惨白到了极点,只是吩咐了一声封闭山庄,便匆匆命人扶他回房,又令众人不得打扰,至今未有现身。
然而,就在公子回来之后的一个时辰,山下便开始已有军队集合,数以万计,均为精兵。
“山下是镇南军。”
白庆神色肃然,低沉道:“淮安十六府最为精锐的军队,出现在山下后,只一刻锺内,就围住了潜龙山庄,至今将近一个时辰了,却还未有动静。”
旁边有一人,低声说道:“适才周管事见状,下山去探寻情况,欲与镇南军统领交谈,问明来意……出门未足三十步,便被一箭射杀,屍体还在那里,未能取回来。”
白庆面色变了变,低沉道:“来者不善。”
旁边那人冲疑道:“公子此次回来, 全无往日从容,显得颇为狼狈,匆匆回了房,至今不出。除此之外,干阳和殷明两位大人,未有跟随公子归来……”
白庆深吸口气,低声道:“公子归来后,未过一个时辰,镇南军便围在了山下,且来者不善,虽围而不攻,但踏出山庄者,却不问半句,一箭射杀。”
周边众人,均是面面相觑。
他们都是前一次,奉庄冥之命,截杀官府之人,劫掠官府之物,焚烧军器坊,毒杀战马的人手。
这些时日以来,他们均在潜龙山庄休养,明面上是为了静心养伤。
实际上,不免也有几分是为了避免消息泄露,而禁足於此的味道。
“以眼下的态势来看,莫非是当日之事,已然事发?”
刚才那青年冲疑道:“官府得了证据,派兵前来围剿咱们?”
随着这一句话,他却忽然住口不语。
周边的其他人,也都沉默了下来。
气氛一时变得极为沉寂。
白庆眉头紧皱,在场之中,他武艺最高,地位也最高。
他心中知晓,前次奉命,行大逆之事,足见这些人,均是忠於庄氏商行的死士。
只是,前一次行事,毕竟是暗中动手,又有公子谋划,准备好了收尾之事,虽九死一生,但也并非没有生路。
而这一次,官府大军压境。
这是十死无生的局面。
哪怕是死士,也并非死人。
生死之间,人心动荡。
此时此刻,他们陷於必死之局,难免还是心生复杂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