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算计。”
庄冥闻言,微微一笑,说道:“看来这位执掌江地正令的官员,是要考量我的能耐……在福老之后,若我接手,却本事不如郑元山,无法给他带来更大的利益,也许这江地的生意,他便想着该放郑元山过来接手了。”
陆合及柳河俱都面色不甚好看。
只有白庆,抬起独臂,摸了摸脑袋,说道:“怎么?”
岳廷面色冰冷,说道:“根据这里的风俗,大摆宴席,发出请柬,庄氏商行各地分支,本为一家人,他单发一张,但去多少人,去什么人,我们自有考虑。放在东胜王朝,除非兄弟分家,否则也没有一家出二贴的规矩……”
“但现在他发了两张,又算什么意思?”白庆问道。
“什么意思?”岳廷沉声道:“若在以往,福老与郑元山,也算地位等同,平起平坐,他发二帖,不算逾越……但今日公子亲自到此,地位自然高於他郑元山,而这两张请柬,一张到了禾地,一张到了公子手中,岂不是说,他与公子地位等同?”
“这位执正令的大人,可以说推托,说是不知公子身份。”陆合说道:“公子才是庄氏商行真正的主人,郑元山若敢接下,便是将自身的地位,拔高到了与一样的高度,也算确立了他的自立之心。”
“既然设大宴,便不可能不识礼数,这是东元境的风俗,他自然该知晓,此举是主次不分。”
庄冥笑道:“执令者,明知如此,还是发了两张,要么算是挑拨离间,要么是真的把郑元山看得极重,而不低於我。”
他轻笑了声,看向天空,负手而立。
郑元山收到了请柬没有?
郑元山是否知晓?或者……这甚至是他与江地执正令所商议而决定的?
若是如此,便也代表,郑元山看到了更广阔的天地,不愿意屈居在他庄冥之下了。
曾经甚至愿意为了他去赴死的心腹。
如今已成了野心勃勃,试图自立的叛徒。
在这一瞬间,庄冥甚为复杂。
但却也没有被人背叛的恼怒。
他只是叹息了一声,不免心生感慨。
在东胜王朝之时,无论是郑元山还是袁涛,都算是忠诚之士,也正是因此,才会被他派遣出来,与福老和岳廷等人,一同出海,开拓在天御福地的生意。
“但是……”
庄冥轻声道:“人终归是会变的啊。”
天御福地,太过於广阔。
无穷机缘,无穷变化。
当你见识到了更加广阔的天地,意识到了故乡是一座小池塘,你还会将自己多年打拚下来的家底,向池塘中的来人,双手奉上么?
当你知道你曾经所效忠的人,其实只是井底之蛙,只是真正强者眼中的蝼蚁,你还会对他死心塌地么?
当你有机会成为巨人,一脚就能踩死这只蝼蚁,你还会对这蝼蚁,产生敬畏么?
当你站到了高处,具有的力量已远胜於曾经的主人,视之如蝼蚁,你还会继续听命於这只蝼蚁,而为这只蝼蚁,去出生入死么?
——
东元境,第七府,禾地。
“江地的正令大人,送来了请柬。”
郑元山缓缓说道:“除此之外,他给江地的庄氏商行,发了一封请柬,给福老的……不过如今众所周知,福老将死,这封请柬其实是给公子的。”
袁涛面色微变,道:“他的意思是?”
郑元山低沉道:“江地正令,他要试探我的胆量……”
说到这里,他负手而立,道:“那老家伙,执掌一地,十余城皆在治下,他权势之高,不亚於淮安十六府的任何一位府尊,也是个老狐狸,他想必是想要让我直面公子,看一看我与江地庄氏商行新来的掌权人,孰高孰低,谁能得他支持。”
袁涛冲疑道:“真要去赴宴?”
郑元山点头说道:“既然决意要自立,没有理由避而不见。此外,江地的生意,我本也想要接手,便不能让这老家伙看轻了。”
“若此次不去,那老家伙就会断定我胆量太小,气魄不足,惧怕庄冥。”
“这一次去了,才算下定决心。”
郑元山深吸口气,说道:“袁涛,将你手下的人都带上,公子一向心狠手辣,只怕不会顾念旧情,免得半道之上,被他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