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数十丈长的蛟龙,一爪探入地底,连同大片岩石泥土,尽数捏住,缓缓抬起。
而在爪间的岩石泥土当中,便是被挤在当中的白离,只露出一个人头,鬓发散乱,满面焦黑,不复先前的意气风发之态。
“早知你是家养的,本以为只是依附於凡夫俗子,未想如此厉害……”
白离苦笑一声,带着自嘲之色,道:“只听神奇异兽,天赋异禀,具有神通,没听说还会道法的……”
今次若不是反应及时,用剑莲护身,又有法袍护持,借了遁术逃命,恐怕刚才就没了性命。
但未有想到,还是没法逃出生天。
不是他本领太弱。
而是这蛟龙太出人意料。
就算观火长老在此,怕也要目瞪口呆。
谁能想到,一头蛟龙,如野兽般的妖类,除身躯强悍,法力浑厚之外,竟然还如此精於斗法,而且……竟会道术!
他的南明离火剑阵,被蛟龙击溃了不说,更被吞噬了火焰,从而化为己用,以此反击,简直不可想象!
都说水火不容,蛟龙属水,何以这头蛟龙,居然能够吞火而己用?
这哪里是寻常的大妖所能办到的?
眼前这一头,究竟是什么妖孽?
——
庄冥静静看着那青年,吐出一口气来。
天下之间,蛟龙并非独一无二,但蛟龙之类,翻江倒海,兴风作浪,皆近於水。
但他的蛟龙,论起根本,乃属真龙一类。
五行具备,均衡转化。
水也一样,火也一样。
世间真龙绝迹,他这又是蛟龙形态,不怪对方如此难以置信。
“罢了……”
庄冥心中一动,蛟龙蓦然松开。
岩石泥土尽数散开。
内中那人,砸落在地,闷哼一声。
白离本就重伤,此刻摔得七荤八素,脑袋空白。
过得片刻,才见他杵着法剑,从泥尘中坐起。
法宝级数的衣袍,已经残破不堪,脏乱无比。
“你不杀我?”
白离的目光,直视近在眼前,遮掩了视线的蛟龙,露出难言的复杂之色。
但他声音才落,便听得身边传来另一道声音。
“那你又为何弃我而去?”
“你……”
白离的目光,从蛟龙移开,落在了庄冥的身上。
这是个修为浅薄的年轻人,借助了外力,借助了符纸,动用了一柄法宝,让他分了心,才被蛟龙趁势扭转了局面,让自己落得惨败的下场。
适才他本想杀了对方,但终究作罢。
“我杀你一个凡夫俗子作甚么?”
白离呸了一声,吐出带着尘土的浑浊唾液,道:“灭了北渊那蠢货的,是这一头蛟龙,就凭你这点道行,插手都没有资格,有你什么事?冤有头,债有主,老子才不杀无辜……刚才你虽袭扰於我,但我白某人要是拉你这道行微末之辈来陪葬,岂不是掉了身份?”
庄冥微微点头,道:“原来如此。”
人身属於根本,真龙未成之前,他人身若是身亡,那蛟龙也将烟消云散。
适才他已有了准备,这青年若是当真对他人身出手,也杀不了他的人身。
只不过,为保人身不灭,蛟龙与之争斗时,须有忌惮,不能尽力。
也即是说,若此人刚才对他这人身出手,虽不能得手,但却有更大的逃命机会。
“事到如今,我白离便算栽了,不过我也服你……”
白离完全没有将庄冥放在眼里,转头看向蛟龙,一手悄然伸入法袍中,缓缓道:“死在你这么一头善於算计,精於道术,且蛮横无耻,全然不讲规矩,数没完就开打的蛟龙手上,白某死得不冤,你动爪罢!”
庄冥神色冷淡,心中念头万千转动,终是吐出口气,道:“饶你一命,走罢。”
白离斜了他一眼,道:“有你什么事?就你这点道行,它还能听你的?这是白某跟它的事……”
庄冥未有多言,伸手一招。
数十丈长的蛟龙,迎空一游,瞬间变小,落入他的手中。
白离顿时一怔,愕然道:“你不是被这蛟龙豢养的奴仆?这蛟龙当真是你养的?”
庄冥看着狼狈不堪这位金丹真人,平静道:“在我没有反悔之前,就此离去,否则以你金丹,入龙腹为食。”
白离握住了剑,按着法宝内的令牌,心中微动,莫不是是假作放他离去,背后出手罢?但从明面上看,蛟龙适才杀他,不过一爪的事,何必如此?
“为何不杀我?”
“念你杀性不重,放你一回。”
庄冥这般说着,他轻轻抚着蛟龙,眼神幽暗。
若杀此人,金丹入腹,修为必能增长一大截。
但此人……不好杀!
其一,庄冥隐约察觉,此人还有保命的手段。
其次,对方背后,有着一尊真玄级数的老祖。
此人年纪不大, 但已是金丹上层修为,且本事如此之高,底蕴亦是沉厚,尤胜於封论老道,必是仙宗真传。
杀了一头大妖,谈不上什么无可挽回的仇恨,但若是杀了这样的传人,仇怨深种下来,对方背后的真玄老祖,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此人能追索上来,那位老祖也能追索上来。
他聚圣山的身份好用,但也不是肆无忌惮。
例如真玄级数的老怪物,也未尝不能借刀杀人。
既然没有把握诛杀对方,又忌惮於真玄级数的老祖,与其继续恶斗一场,被他就此逃去,仇怨纠缠不休,不若卖个人情。
果然,当听得庄冥此言,白离神色一正。
“敢问道兄,尊姓大名?”
白离躬身施礼,道:“在下归元宗真传弟子,明火剑白离,谢道兄宽宏大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