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多谢吴先生,你现在安全吗?需不需要我过来看看?」
「不必了。」吴凡也回过味来了,周孟言明显是来找那个录音和套话的,他暂时没有危险,但这不妨碍他对白桃冷嘲热讽,「但是,正是因为警方冲冲抓不住嫌疑人,才让我的生命安全受到了威胁,白警官,你们的工作可要继续努力才行啊。」
白桃嘴上道了几句歉,心里在骂人,如果高银月的案子不算努力,哪个案子算?高家的人不断施压,不管是她还是汪令飞,一天起码被催三次,从局长到小虾米,各个亚历山大。
可问题是,周孟言冲冲抓不住,她心里也越来越嘀咕——凶手,真的是周孟言吗?
他有很多不符合常理之处,譬如,在被警方通缉的时候,他居然没有第一时间逃之夭夭,反而留在了淮市,看起来像是为自己洗刷嫌疑,但如果他真的是凶手,有这个闲工夫,早干嘛去了?
留下那么多线索,难道故意要和警方玩游戏?那也说不准,有些变态杀人犯就是有这样和警方较量的念头。
但,还是很奇怪。
白桃闭上眼,把所有线索都在脑海中梳理了一遍,还是疑窦丛生,她叹了口气,掀下面膜,嘟囔道:「不想了,明天去周孟言家里看看再说。」
***
周孟言离开吴凡家,多倒了几班公交才回还巢公寓,进门的时候钟采蓝已经躺下准备睡了,听见响动又爬起来,看起来精神奕奕:「还顺利吗?」
「弄到了录音。」周孟言神色疲倦,「我有点累,一会儿说。」
「明天说也行。」钟采蓝指了指放在床角的衣物,「先洗个澡吧。」
周孟言也不多和她客气,拿了睡衣就进浴室淋浴,虽然夏天洗冷水澡很爽快,但还是比不得热水澡能放松肌肉,他痛痛快快冲了个澡,觉得疲惫都消散了几分。
更可爱的是,当他裹着一身水汽出来的时候,钟采蓝居然在煮夜宵,她把晚上没有吃完的炒饭和骨头汤放一起,加水熬了粥,卖相是不太好,可架不住味道香。
「过来吃。」钟采蓝一边盛粥一边道,「唉,太罪恶了,我少吃一点。」
周孟言瞥了她一眼,并不觉得她那一勺少到哪里去了:「这么晚了还吃夜宵,不怕胖?」
「怕啊。」钟采蓝端着碗,袅袅水汽模糊了眉眼,「但人还是应该对自己好一点。」
她语意不详,但周孟言岂会听不出她说的是谁:「你妈也不是不关心你。」
「我知道,她不是不爱我,不是不关心我,只是……我和小晗毕竟不一样。」
钟采蓝从来没有对同学或者朋友说起过自己的身世,但周孟言例外,她很自然地提起了这些往事:「我妈和我爸结婚,不是因为相爱,当时我外婆家很穷,舅舅要娶媳妇,出不起像样的彩礼,别人就给我妈介绍了我爸,我爸当时是一家厂里的小主管,家里还算殷实,我妈想着嫁过去了既能过好日子,又能帮衬家里,也就答应了。」
周孟言静静听着,没有插嘴。
钟采蓝慢慢道:「但是天有不测风云,先是我爸生病,慢慢掏空了家里,拖了几年还是走了,我妈接替了他去厂子里上班,可厂里效益也不好……那几年,她过得很苦。」
对於江静而言,前一段婚姻并没有带给她太多的幸福,丈夫早逝,女儿还小,她夜以继日地上班赚钱抚养女儿,生活窘迫,说不堪回首一点也不夸张。
可郭小晗不同,她对江静来说,是幸福家庭的结晶,是新生活的开始,代表着美好的一切,江静当然更爱她。
钟采蓝喃喃道:「我能理解她,只是……仍然做不到真的不介意。」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对江静再嫁的事早已释怀,对於郭小晗也没有什么恨意,可理智是一回事,情感又是另一回事。
每当回家,看到江静和郭茂源围着牙牙学语的郭小晗笑得开怀的样子时,她就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是这个完整幸福的家庭之外的人,可要恨,她都恨不起来。
郭茂源对她这个拖油瓶着实不错,人家去上补习班,便也给她找了家教,中考前她的模拟考成绩不好,他就说已经准备好了赞助费,一定要让她读好的高中,继父做到这份上,已经算是她命好。
而江静虽然偏心小女儿,可从小到大,也是尽心尽力照顾她长大,难道就因为她偏爱小女儿,就说她是个坏母亲吗?郭小晗更是什么都不懂。
「人不怕苦,就怕对比。」钟采蓝戳了戳碗里的粥,「我可能是嫉妒小晗吧。」
同母异父的姐妹,郭小晗比她幸福太多了,可有什么办法呢,这就是命。
周孟言想了想,安慰道:「别想那么多,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好比我——」
他想拿自己的身世做个例子,谁知道话刚出口就想起来,等等,他的身世好像也是……钟采蓝也反应过来了,赶紧道:「可不是,我也就随便说两句,喝粥吧,吃了睡觉。」
周孟言也不想抓着这个不放,低头喝粥,尝了一口还有点惊讶:「唔,还挺好吃的。」虽然卖相不太好,但汤鲜料多,这饭煮成的粥比他想的好吃不少。
「常年住宿的人都得学会灵活使用这种小家电。」钟采蓝巴不得把话题歪得远远的,再也不要提起他的身世,「我们宿舍冬天吃火锅就用这个小锅子,虽然慢了点,但很好使。」
周孟言也很配合:「用这个做不了什么菜吧,你不是会做饭?」
「炖的还好,丢材料就行了,炒菜不行,掌握不了火候,也懒得费神。」钟采蓝幽幽道,「孤家寡人,没这个心情。」
周孟言没听出来,顺口道:「要是事情能结束,我肯定请你吃饭。」
「真的?你会做饭?」钟采蓝故作惊讶。
这次周孟言听出来了,很没好气地翻了对白眼:「你就装吧,我会不会,你不知道?」
「我可是为你好。」钟采蓝笑眯眯地说,「这年头不会做饭的男人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周孟言心中微微一动,像是想到了什么,但他没有说出口,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他好像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这件事,钟采蓝是不是故意在瞒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