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孟言颇没好气:「好心没好报,我这不是看那么晚了,路上又没几个人,怕你出事吗?」
钟采蓝一怔。
周孟言罕见地发了牢骚:「聂之文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居然不送你回来?」
钟采蓝摆了摆手:「是我不让他送的。」
周孟言挑眉:「这么完才结束,我还以为你们这顿饭吃得很愉快。」
「愉快不愉快谈不上,就是累。」钟采蓝叹了口气,没忍住,把前因后果倒了个干净。
周孟言听完,不可思议地问:「他的借口那么假,你听不出来?」
钟采蓝就是为此闷闷不乐:「听出来了又怎么样?礼物不肯收,我哪好意思拒绝。」
周孟言问:「那你以前怎么拒绝别人追你?」
钟采蓝道:「那我又不欠他们什么,礼物我都还回去了,没占过人便宜。」
周孟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劝,钟采蓝的这个性格形成和家庭有着莫大的关系,郭茂源也好,江静也罢,都没有苛待过她,可有些事与物质条件没有关系,江静生了郭小晗,他们三个才像是一家人。
寄人篱下,拎不清也要拎得清,不是生身父母,凭什么对你好?总归是要付出些什么。
周孟言冷不丁问:「你是不是因为这样才不想谈恋爱啊。」
钟采蓝莫名其妙:「什么和什么?我不想谈恋爱是因为太麻烦了。」
「是挺麻烦的,他对你好,你就想要回报,越是对你好,你越是害怕,怕自己没有办法报答。」周孟言问,「是这样吗?」
钟采蓝顿时语塞,她是很害怕有男生对她大献殷勤,送她礼物从来不敢收,就好像那是蛇虫鼠蚁,聚会吃饭也不肯让男生请客,就算当面不AA,回头也要转账还给人家。
有人顺手帮了她一个忙,她会一直记得,直到找机会还了才会放下,否则看见别人就浑身不自在。
周孟言拍拍她的肩膀:「采蓝,世界上很多事是算不清的,有时候不要太在意这些,聂之文救你一次,你难道还能救他一次偿还?」
「我当然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钟采蓝道,「我就是想尽可能得还他一些人情。」
周孟言玩笑道:「那你只能以身相许了,这是救命之恩最大的套路啊。」
钟采蓝瞪他:「说了不想谈了。」
「那记得拒绝他,今天他明显是和你玩以退为进吃定你了,你和他越接触,欠的也就越多,直到你不得不把人卖给他为止。」
钟采蓝皱起眉:「不至於吧?我们也没聊什么,听歌剧的时候都没有交流的。」
「你看看,这都是套路。」周孟言道,「我和你说救命之恩该怎么还。」
「怎么?」
「一般情况下,你不可能救他一命和他两清,所以你要记得的是,如果哪一天有人需要帮助,你可以在能力范围之内帮他一把,不要坐视不理,这就是偿还了。」
钟采蓝愣住了。
周孟言转头看着她:「所以,你要是不喜欢聂之文,以后最好不要和他来往了,这个人……你玩不过他的。」
钟采蓝眯了眯眼睛:「你果然对他有别的看法。」
「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我不太想对某个人发表评论,不过,是的。」周孟言承认,「我觉得这个人不简单,你离他远点。」
钟采蓝眨了眨眼:「听起来好像我会被他骗一样,我看起来很傻吗?」
「这与智商无关。」周孟言不肯多说,只是道,「你要是相信我,就听我的话。」
钟采蓝撇了撇嘴:「信你,我会不信你吗?废话真多。」
周孟言欠一欠身:「感谢组织信任。」
「你呢,今天有什么收获?」
周孟言道:「5月20日那张照片前一张拍摄於5月16日,那时候她身上还没有痕迹,而6月27日前一张是6月18日,不过我查了一下,她6月20日出席了活动,身上也没有。」
钟采蓝明白了:「所以值得注意的就是5.16-5.20和6.20-6.27两个时间段是吧。」
「嗯。」两人说着已经走到了电梯前,周孟言下意识地背对着监控,低声道,「按照银月助理的行程本,这两个时间段她都见过的人有两个。」
「谁?」
「如果不算吴凡、助理、保姆这些人,」周孟言缓缓道,「那就只有设计师和医生了。」
电梯到了,两个人相伴走回家,钟采蓝拿出钥匙来开门:「谁更有嫌疑?」
「不知道啊。」周孟言揉了揉太阳穴,「明天再查吧。」
钟采蓝道:「那你休息吧,对了。」
周孟言回头看着她。
「那个,」钟采蓝清了清嗓子,「谢谢你来接我。」
周孟言一怔,没想到她会为这个特地道谢,聚会接送不方便的朋友、开车替女生拉车门、帮助不方便的妇孺搬运重物,不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吗?
顺口说一句谢谢也就罢了,何必这样慎重。
不过,以钟采蓝的性格也不是不能理解,她大概觉得麻烦他了……想一想,周孟言道:「不用谢,是你说的,我们之间可以不客气一点,不然我一直不付你房租是不是还得打个欠条?」
钟采蓝:「……也对,你是周孟言。」
这世界有两个人她是算不清的:一个是江静,生养之恩,无法偿还;一个是周孟言,他们之间是一笔糊涂账,谁亏欠谁,一辈子都算不灵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