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他真的没有问题,那他要是和钟采蓝……不对,就算没有问题,他也不觉得聂之文是良配。
周孟言腹诽归腹诽,还是没忘记正事,重新把日程本翻了一遍。助理小美是个工作认真负责的妹子(不认真负责也轮不到跟大明星了),日程本上的记录虽然杂乱,但却很全面。
他把高银月去看医生的日程给圈了出来,分别是:5月11日,5月18日,5月25日,6月15日,6月24日,7月5日,7月20日,8月1日,(预约8月10日)。
可以看出来,高银月一开始去看的还比较频繁,到后来去的就少了,但这也没有什么疑点,越来越好当然越去越少。
周孟言跟着日程本上记载的种种小事,逐渐回忆起了那段时间的点点滴滴。
高银月那段时间的情绪特别不好,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是坐在那里,人们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要绕开她所在的位置,如果现实生活可以用漫画表现,那么那段时间,高银月的头顶有一片阳光照不穿的乌云。
她好像陷入了一个可怕的泥沼,慢慢的往下沉,形容消瘦,不见笑容。
他陪伴在她身边,却不知道能够做什么,很多艺术作品中都歌颂爱的伟大,他不知道究竟是因为自己爱她爱得不够多,还是爱这种东西,在现实中其实不堪一击。
现在回过头来想想,有一种极致的不真实感,他们真的相爱过吗?当初为什么会在一起,还记得吗?
还记得。
那次,他一时兴起,一个人跑到荒郊野外去看日出,不用工作就有万贯家财的男主角闲起来就是那么蛋疼。
夜半时分,他借着微弱的信号发了一条朋友圈,问有没有人要一起看日出的,随即,高银月问他在哪里,他说了地方,并不觉得她有别的含义,更像是随口一问。
然而,黎明时分,晨光穿过云层洒遍山头,树影间暗藏的魑魅魍魉迅速消退,红日初升之际,他看见了气喘吁吁爬上来的高银月。
她对登山毫无经验,不知道此时温度极低,身上还穿着单衣,冻得瑟瑟发抖,但是笑容灿烂,令人炫目:「你不是等人一起看日出吗?我行不行?」
到这个时候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也就白活了那么多年。周孟言承认自己看到她的那一刹那,心漏跳了一拍,有莫名的情绪回荡在胸膛,好一会儿,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冷不冷?」
「冷。」
他解开外套,把她裹在怀中。
事情就是这么定下来的。
之后很长时间,他每每想到这一幕便会心生欢喜,说不爱,未免自欺欺人。
可现在不是了,他仍然对那一幕记忆犹新,可是不知什么时候,那股激荡在胸口的情愫,竟然已经悄然消逝。
这不管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好现象。
第一种可能,那是因为他得知真相后拥有了自己,摆脱了钟采蓝的控制,这固然值得高兴,可那也意味着,他对高银月的感情是假的。
第二种可能,他仍然在她的控制之中,就好像之前钟采蓝告诉他的,他仍然要查高银月的案子,就是还按着她原先奠的调子走,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还保留着自主权。
第三种可能,他不爱银月了——原因可能有很多,或许就是他的这种怀疑消磨掉了自己的感情,毕竟没有什么经得起这样反覆的质疑,怀疑得多了,真的也没了,又或者是他太薄情,人死了没多久就不爱了,更有甚者,是变了心……
周孟言一条条想着,宛如拿了把手术刀,一寸一寸剖开自己的胸膛,这还不够,五脏六腑都要逐一取出来,看看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这滋味不好受,可最让他害怕的是,他不知道自己是哪一种情况。
周孟言幽幽叹了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钥匙碰撞的声音,钟采蓝开了门进来,发觉他竟然不开灯坐在黑暗里发呆,微微吃了一惊:「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周孟言回过神,看了一眼时间,这才惊觉已经很晚了,「你怎么不叫我去接你?」
钟采蓝换鞋进屋:「聂之文送我回来的。」
「噢。」周孟言想起来了,玩笑道,「怎么,你们俩看对眼了?」
钟采蓝白他一眼,把灯打开:「你怎么那么八卦?」
「你都安排我的感情戏了,我还不能问一问?」周孟言还想着刚才的事,语气里带了三分幽怨。
钟采蓝愣了愣,好一会儿才问:「你问什么?」
周孟言本来只是随口一说,现在一听觉得苗头不太对,警铃大作:「你不会看上聂之文了吧?上次才刚和我说过不喜欢他,你不能变心变得那么快啊!」
钟采蓝看了他好一会儿,慢慢的弯起了唇角:「这种事又说不准的,昨天不喜欢说不定今天就喜欢了,你反应那么大干什么?」
「我说了,聂之文不好。」周孟言皱起眉,「你是不是没听进去?」
钟采蓝陪逛了一天,坐下来就不想动弹,懒洋洋地问:「听见了,可是,谈恋爱的是我,又不是你,你觉得他不好和我有什么关系?」
周孟言道:「他和银月的案子有牵扯,说不定就有嫌疑。」
「不是说证实了案发当天他有不在场证明吗?」钟采蓝靠在椅背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难道有别的实锤了?」
实锤是没有的,周孟言跳过这个问题,又道:「我觉得他不是好人,他上次约你出去明显就是不怀好意,看准了你好说话得寸进尺呢。」
钟采蓝心平气和:「但也很有分寸不是吗?至少不让人讨厌。」
周孟言:「反正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