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桑干咳一声,亦是无奈,自从练成蚀魂,虽能从星界里汲取巫灵之气,到外头炼制灵砂,但进入星界时,阳精与魂魄融成一体,身体却留在外头,这里又只能看到一个光溜溜的女孩子,想不“兴奋”都难。
忧忧道:“虽然查出南原军粮草的主要位置,但防备严密,很难烧掉……”
“无妨,”刘桑道,“这件事自有办法。”
两人又细商一番,刘桑离开星界。
*
第二日一早,刘桑率着本部两千人,与贺翔的三千人马会在一走,前往鄜郡。
两人策马而行,刘桑看向身后,见楚御公此次拔给贺翔的,多是老弱病残,立时已是知道,楚御公已采用了丘丹阳所献之计,因为知道这三千人必死无疑,舍不得把精兵派出,就派了这些无法打仗的弱兵,准备给他和娘子陪葬。
一路上,贺翔沉默不语。
细雨已经停竭,春雨过后,远处的山岭焕发出绿意。
刘桑长叹一声,道:“不知此战,最终结果会变得如何?”
贺翔国字型的脸微微的跳动了几下,淡淡道:“古今征战几人回,为将者,就算战死沙场,亦是荣耀。”
只看他这般回答,刘桑便已知道,他对这场战争的结果并不看好。刘桑无奈道:“士为知己者死,能够为名主战死,也就算了,就怕死得不明不白,莫名其妙的,就送了性命。”
贺翔沉默不语。
当天晚上,人马驻扎於镇外林间。
贺翔方自准备歇息,一名亲卫入营禀报,说有一官员紧急求见。
贺翔踏出营帐,却见来的是黎正皇甫漳,皇甫漳与他一般,与西门世家都有姻亲,平日里亦是交好。只是皇甫漳乃是文官。掌管的乃是粮草的存放与收割,不知为何却会跑到这里来?
贺翔讶道:“皇甫兄因何前来?”
皇甫漳低声道:“我们且入内说话。”
贺翔见他这般神秘,更是奇怪。
两人进入营中,皇甫漳见左右无人,才道:“贤弟此去鄜郡,要小心,千万小心。”
贺翔皱眉:“小心什么?”
皇甫漳低声道:“家主已探得风声,楚公意欲以凝云公主及其所护送之大批粮草为诱饵,引金践袭粮。家主担心你无故被牵入其中,与他们死在一起。”他乃是西门世家的人。口中的家主自是西门常。
贺翔动容:“公主与驸马与我们合力对抗稚羽公,怎可将他们置於死地?”
皇甫漳道:“贤弟可曾听得‘禾口王,四木足,紫云来,蝶水昌’之新解?”
贺翔冷然道:“你是说,四木指的是刘桑,紫云指的是凝云公主?哼,胜败之事,只取决於运筹帷幄。及天时地利人和,怎可信这些街头童谣。奇谈怪论?”
皇甫漳叹道:“贤弟虽然不信,奈何楚公却已动疑,况且就算不为这四句,以凝云公主及其驸马为诱饵,诱金践入伏,南原亦不损失什么。只是可惜了贤弟,楚公既要让刘桑不生疑,又想要在事后撇清责任,自要派出一重要将领。给他们陪葬,贤弟近来与刘桑走得太近,原本又不是楚家的人……”
贺翔怔在那里,有若被冷水浇身一般。虽然知道,这场战争最后凶多吉少,但不死於敌我交锋,却要死於自己人的算计之下。乃是不免心中愤愤。沉默一阵,终是长叹一声:“就算知道真相,我又能如何?就这般弃兵而逃,单是以违抗军令。临阵脱逃之罪名,楚公就能杀我。”
“军令如山,我也知道贤弟难办,”皇甫漳低声道,“只是贤弟既已知道内情,以贤弟的本事,粮草遇袭之际,及时脱身……”
贺翔苦笑道:“就算我一人逃了出来,凝云公主死在那里,楚公为了不让人怀疑是他设计害死公主,必定会将我问斩,我不但要死,还得了一个逃将之名,连死都死得身败名裂。”
皇甫漳道:“贤弟……”
“罢了,”贺翔一声长叹,“我本出身寒门,能以将军之身死於战场,总算是一种荣耀,他们要我死,那我就死好了。”
皇甫漳相劝一番,却是无法劝动,只好嘱他小心,悄然离去。
*
天色开始发亮,刘桑与贺翔领兵,继续启程上路。
沿途,一摄摄难民,用苍白的眼神看着他们,或是冰冷,或是厌恶。
战争,影响着无数老百姓的生与死,悲与哀,但是大多数的老百姓,甚至弄不清战争为什么要爆发,大老爷们打来打去,为什么自己非得要纳钱纳粮,纳不下去了,背井离乡,四处逃亡,或是被拉壮丁,或是饿死旅途?
看着这些蝗虫一般,却又不知该往哪去的穷苦百姓,刘桑叹息一声。
贺翔道:“驸马在想什么?”
刘桑道:“我只是想起,自己以前原本也是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家小子,若不是误入凝云城,遇到我家娘子,也许现在也跟他们一般,钱粮被抢,骨肉分散,今日饿明日饥,最后不知死在哪个角落里,连屍体都无人埋葬。”
贺翔沉默。
刘桑笑道:“记得我当日,刚从凝云城醒来,发现自己成了亲,娶了一个有若天仙般的公主,只觉得跟做梦一般。那个时候,她对我较为冷淡,后来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我们两人终於走到今日,本想着,或许会有一个幸福的未来,但是这一场战,也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现在想来,将军也好,贫民也好,公主也好,民女也好,很多时候,都未必能决定自己的命运,原本还活得好好的,说不定哪个时候就无端端的送了性命,连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贺翔面无表情地道:“或许只有神灵,才能真正把握住自己的命运。”
刘桑叹气:“那也得真的有神灵才成,更何况,神灵就一定能掌握住他自己的命运么?我看也未必。”
贺翔黯然不语。
刘桑笑道:“是我想得多了,贺将军勿怪。”拍马疾驰。
*
他们终於到了鄜郡。
鄜河乃是蝶江之支流,鄜河河面,十几艘装满粮草的大船排成一排,岸上,夏萦尘领着两千徐东将士等在那里。
周围尽是铁甲铜戈, 她却依旧曲裾深衣,以玉环箍住,双鬟轻摇的飞仙髻,配上翠衣红裳,玉带蓝结,雅致而又高贵,虽立於尘世之间,却又似不属於这个尘世。
刘桑上前,与她相对而视。
夏萦尘看着他,嫣然一笑,如此的笑容,出现在这位一向冰冷如雪的绝色女子脸上,竟让周围许多人都看得痴了。
贺翔踏步上前,道:“末将贺翔,参见公主殿下。”
夏萦尘蹙眉:“将军为何只带了这点兵来?”
贺翔道:“公主有两千兵马,加上末将三千人,驸马率领的两千人,有七千人马,西面又有大军集结,挡住敌军,此地本就安全,当无问题。”心里却想着,楚御公若真以他们为诱饵,西边的楚天程,此刻只怕已经调走。
夏萦尘抬起头来,叹道:“天快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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