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八
第二十二章 恶耗传 迷离凤钗
“黑云楼”中。
燕铁衣十分舒适的盘膝坐在那张红木云床上独自小酌;他喜欢在心情开朗的时候来上几杯,这会使已经开朗的心绪,再增添一点蒙胧感与飘忽般的轻畅,多少带着些忘我的境界,也可使他自己在精神上获得暂时的松懈。平素,他很少有完全无拘无束的机会,而现在,他在自己的书房里对着自己的影子喝酒,那种悠然的快活同恬静,就不足为外人道也,尤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这是约莫二更天的辰光。
房中,灯光明亮却柔和,荧荧的光亮映照着四周,那经过匠心独运的雅致陈设,这配衬对称的精美布置,在熨贴的净爽里,更有着一股子安详又温暖的意味在浮漾,人在这样的环境里独酌,情调之悠哉,自是不在话下。
用牙箸挟了一小片薄脂腌肉放在口中咀嚼着,燕铁衣一边品味,一边颇露赞赏之色,连连点头──那个新来的二厨,手艺还真不坏;然后,他举起白瓷蓝花的精致酒杯来,向着自家映在壁上的影子邀了邀,又眨眨眼,一饮而尽──他现在的模样,不只轻松愉快,更和他那幼嫩的面容相称,十足的顽童像。
喉中的酒才只刚刚滑润的经过食道,流进肚里,书房外面,已突的响起急促的叩门声,声音来得突兀又猛烈,惊得燕铁衣差点把咽下去的酒液,又从鼻腔中呛出来!
经验及预感告诉他,今晚上这恬静舒适的享受又要泡汤了,此时此刻,在他的门上响起这样的叩击声来,便不是大事,也是大事,而无论这“大事”的内容是好是坏,其结果却简直是肯定的──他已不能再悠然忘我。
望了小几上的酒菜一眼,他伸腿下床穿上便鞋,没好气的答应:“进来!”
门未下闩,推门而入的是他的近卫“煞刀”崔厚德,春寒料峭的天气,崔厚德的一张大脸上居然全是汗珠,这位有“煞刀”之称的大块头,一个箭步抢上前来,神情是恐慌又惊悸的,他急促的喘着气,却因为控制不住唇角的抽搐而一时讲不出话来。
燕铁衣不觉一颗心立往下沉──看崔厚德的表情,他将要说出的事情只怕决不会好到那里去,崔厚德一向镇静,眼前的模样,竟好似见了鬼般的悸栗无措。
双眉一皱,燕铁衣大声道:“你是怎么回事?失魂落魄的,叫邪祟给魇着了?”
猛的吸了口气,崔厚德强自镇定,躬着身子,语声颤抖:“禀……禀告魁首,出了祸事了……”
燕铁衣虽明知不会有好消息从崔厚德嘴里报出来,但一听他的口气,却也忍不住暗自紧张;他带着怒意道:“说清楚点,出了什么祸事?看你这副窝囊德性!”
干咽着唾液,崔厚德期期艾艾的道:“二……二领主被刺……被刺了………”
“霍”然站起,这一回轮到燕铁衣面上变色:“什么?你是说应青戈应领主被刺!”
点着头,崔厚德激动的道:“正是应二领主,不知遭了谁的暗算!”
燕铁衣猛一跺脚,踏上两步,厉烈的道:“人呢?如今他人在何处?”
瑟缩的往后退,崔厚德结结巴巴的道:“在……在他自己的住处,‘大风阁’……”
燕铁衣匆忙换衣套靴,边叠声咆哮着,连珠炮似的叱喝:“现在情况如何?人死了没有?若是受伤又伤到什么程度?召李大夫去了来?通知了其他各有关司职人员没有?”
崔厚德惶恐的道:“我是方才得到二领主身边的近卫向长贵通报,才知道此事的,他在告诉我这桩恶耗之后,又马上接着传知其他各人去了,熊道元已赶往‘大风阁’照应,我想向长贵在禀报之前,一定已先去召请过李大夫……”
双目中光芒熊熊如炬,燕铁衣脸上是一片至极的愤怒之色,他的声音迸自齿缝:“一群饭桶!你还不立时以鼓声发出警号,传令所有弟兄紧急戒备,并立时封锁各路进出孔道,展开搜查凶嫌的行动,莫非样样都要我来教你!”
崔厚德连声答应,又呐呐的问:“魁首,但你──。”
燕铁衣大吼:“做你的事去,不用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