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1 / 2)

枭霸 柳残阳 2334 字 1个月前

五六

一百多户人家,散散落落的分布在那片稍微凹低的盆地里,盆地四周,遍植青竹,窗口的青竹林子形成那么一个不规则的大环,好似“小蜗庄”天然的一堵墙也似,既风雅,又实用,这地方倒别具韵味。

在这片巴掌大的小村子里,“青龙社”的影响力绝对超过了官府的份量,但是,这却并非以暴力形成的,却为“青龙社”素来奉行“锄恶扶弱”“安良济贫”宗旨后的结果,德泽的广被,收到的功效乃是立竿见影的,远胜过威力的肆虐。

燕铁衣和崔厚德一进庄子,那里也不去,即行来到村长的家中。

村长是个四十来岁,黝黑肥胖的中年人,脸上透着那种庄稼人特有的淳泄气息;老实忠厚,粗手大脚,叫人一看,就感觉到十分顺眼,对人满腔子热络,不带半点虚假。

这是一座前后两进的砖瓦房,这样的住宅,在“小蜗庄”来说,业已是首屈一指的了。

村长是那样谦恭,那样荣幸,又那样热切的迎接着燕铁衣与崔厚德的光临,在他们眼中,“青龙社”即是生命的保障,生存的护符,而燕铁衣,则不啻这左近的君王──不,不只是君王,更是集东主、士绅、财阀、善人、大豪於一身的主宰者,他不仅给予这附近百姓们以保护,以支助,更使他们享受到,便在大队官兵屯驻下也不能有的平静及安宁;人,就是这样,你给予人家什么,便能收获到什么,种瓜与种豆,总不会有瓜豆以外的结果。

这一带地方,崔厚德要比燕铁衣熟些,因为他来过许多趟了,自然,都是从河上那座他一时忘记了的石桥过来的。

拧手巾把,倒茶、装烟、端上瓜果碟子,这位胖惇惇的村长吆喝着家人张罗了好一会,方才气喘喘的来到燕铁衣身边,他不敢落坐,垂着一双手侍立於旁,口里直在念道:“真是简慢,可真是简慢,荒村僻野,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侍奉大当家的,叫人打心底起羞惭,大当家可得千万包涵则是。”

燕铁衣笑道:“魏老哥,你也别张罗了,平时我不大敢来拜访各位乡亲邻里,就是怕麻烦了各位,今天冒昧登府,果其不然,看你忙得什么似的,该感到不安的是我,可不是你呀。”

村长双手连摇,躬着腰道:“大当家的千万别这么说,大当家的玉驾,平素里请都请不到,攀也攀不上,如今猛古丁来到寒舍,直似半空里掉下来个太阳,不止是舍下,就连整片‘小蜗庄’,也都那等明晃晃、光耀耀的了,这,呃,真叫荣幸……。”

燕铁衣温和的道:“你且请坐,魏老哥,别站在那里,我都怪别扭的……”

村长忙道:“不不,大当家的在此,那有我们大模大样坐下的道理?这太不成话,没得叫人说我缺了规矩,大当家请宽坐,我站着侍候,呵呵,站着也习惯啦。”

立於燕铁衣背后的崔厚德,咧着嘴一笑,心想:“魏胖子只怕未必习惯,倒是我已站习惯了。”

也没有太勉强,因为燕铁衣知道自己在这干乡民心目中是个什么样的地位,也知道他们对於主观形成下的礼教,那种牢不可破的固执,於是,他端起桌上的粗瓷杯来啜了口气茶,缓缓的道:“今天贸然前来打扰老哥,乃是有桩事情,向老哥请教一下!……”

村长立时面色一整,肃然道:“大当家的不用客气,有什么事,尽管交待嘱咐便是,无论如何,我们都会全心全力去办,庄子里大大小小,老弱妇孺,我也能一概出动!”

笑笑,燕铁衣道:“没这么严重,老哥,我只是向你打听一件事情;昨晚上,或是今天一大早,可有什么生人来到贵庄?”

这位胖村长毫不犹豫的道:“有,就在天亮时分,庄子东头上的安老瞎子家便发生了一桩怪事,约莫是他那老伴刚刚从坑上摸黑起来,要到灶房去煮稀粥的辰光,一阵敲门声把安老婆子引了出去;那阵敲门声并不急,又不重,倒像是什么邻居来借家俬,串门子的味道,安老婆子还正在疑惑,咕唧着是谁在这大清早就来扰人,待到把门一开,却吓得老婆子差点一个‘坐股蹲’没坐倒地下;门外头,在天光暗微里,居然是一个混身湿透,披头散发,又衣衫破碎凌乱的女人!”

燕铁衣想不到一问就问个正着,他是又意外,又惊喜,但表面上却极其平淡自然,轻轻“啊”了一声,他若无其事的道:“是个女人!”

魏村长点着头道:“可不是个女人,不但是个女人,还是个年纪轻轻,双十年华的大姑娘哪!奇怪的却是全身都叫水给湿透了,身上带伤不说,衣裳撕得破破烂烂,一塌糊涂,猛一打眼,活脱一个女鬼现形,吓得死了!”

燕铁衣笑道:“大概不会是鬼。”

立在后面的崔厚德,忍不住兴奋的道:“真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

冷冷的,燕铁衣打断了他的话:“尚未‘得来’,隔着‘得来’还远呢,你先不要这么急躁,让魏老哥继续说下去!”

魏村长忙道:“是,是;安老婆子正吓得直打哆嗦,连叫都差点叫不出来,那女人反倒赶紧进门扶起了她,一边温言细语告诉安老婆子不必害怕,说她乃是南边‘五福镇’‘吉祥油坊’洪家的媳妇,因为要到‘白马口’看亲戚,半路上遭了劫,同行的家人都被冲散,她也被迫落‘混沌河’里,好不容易才挣紮着逃出命来,在黑夜中跌跌撞撞了十几里地,方始摸到了庄子外,见到安家房舍靠得最近,且有灯火透出,这才拚着力气摸上门来求救……”

燕铁衣道:“后来呢?”

搓搓手,村长又接下去道:“后来,安老婆子总算定下心神,又赶紧唤起赖在坑上的老公,老两口子张罗着烧水熬粥,又找出老婆子的衣裳来给那女人替换,忙碌了好一阵,方始安顿下来;那女人年纪轻,模样俊,细皮嫩肉的出落得像棵水葱一样白净标致,说起话来轻声轻语,举止也文雅得紧,完全一派大家闺秀的气派,安老瞎子老两口巴结了大半时,天刚亮,那女人就要走,任凭安老瞎子夫妻两怎么挽留也留不住,那女人临走的时候,还摘下手上一枚羊脂玉环交给安老瞎子夫妻,说是她身上财物已经失散尽了,只能拿那枚玉戒指表示一点谢意,安老瞎子老两口还待推拒,那女人丢下戒指就走,待到安老瞎子追至门外,早已不见人影啦……”

燕铁衣道:“如此说来,那位姑娘并没有受到什么严重创伤。”

魏村长连连点头:“是没有什么大伤,只是头脸身子上抆撞了好几处瘀肿,另碰破了点表皮而已,约莫主要是脱力狠了,再加上惊吓过度,方才形成那等的虚弱法,一旦歇息过来,就和常人一样啦,没见走得那等俐落,说抬腿,人就没了影,若是伤得重,决计是办不到的……”

崔厚德急切的问:“那么,人是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