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铁衣点头道:“当然。”
重重一哼,那人大声道:“也识字么?”
燕铁衣谦虚的道:“幼时亦曾略读诗书。”
不屑的朝下一呶嘴,那位仁兄轻藐的道:“门楣顶上那四个大字,其大如斗,金光闪闪,你睁大了眼瞧瞧吧!”
燕铁衣移目注视,逐一念出了声,失笑道:“敢情这真是到了‘十全山庄’啦,我先前没有注意这几个字,心里只在盘算这些铸字的黄金到底所值若干去了……”
庄丁气势凌人的道:“少在这里穷磨蹭,大热天下,我没恁大精神和你泡;有事就说,没事便请,此地可不是能随便‘扯淡’之处!”
燕铁衣忙道:“我当然有事,这位老哥,尚麻烦你代为通报一声!”
那人不耐的道:“要找谁?你要见的人认不认得你?事先约好了没有?”
真个“主大奴也大”,燕铁衣耸耸肩,道:“说真的,老哥,如要见的人是我认得他,他未必认得我,这次拜谒,事先也不及预约蒙准,但我可是从大老远专程前来见的!”
庄丁烦了,粗暴的道:“罗哩罗嗦一大套,你到底要找那一个?”
燕铁衣道:“贵庄可有贾致祥这么个人?”
那人似是怔了怔,待他回过意来,不由勃然大怒,哇哇叫道:“兀那乳臭小子,你当这是什么所在?你又是什么东西,真正武大郎当知县——不知自己出身高低,就凭你这副熊样,也配指名道姓要见我们太爷?呸,你要不快快滚开,还在这里使赖卖乖,看我不下去打你个满地找牙!”
燕铁衣毫不动气的道:“老哥,你只不过是个有钱人家的奴才,在富豪之家执佣役的司阀而已,别这么趾高气扬,更出口伤人,说穿了,狗仗人势,也可怜得很!”
那庄丁几乎气为之结,他噎窒了两声,才大吼起来:“好,好小子,瞎了眼迷了心的泼皮瘪三,你找碴居然找到‘十全山庄’来了?你是活腻味啦,你不要走,我这就下来收拾你!”
燕铁衣一哂:“慢慢来,别摔了筋斗,我等着你就是了。”
於是,那颗脑袋急速缩了回去,在一阵隐约的叫嚷声里,两扇沉厚木门上暗嵌的一扇小门已“哗啦”一声被推开,五六个腰粗膀阔,身着一式白亮真丝劲装的大汉蜂拥而出,带头的一个,正是刚才与燕铁衣展开谩骂的仁兄。
那人满脸横肉,肤色又黑,再被质地细密,光泽柔润的白色丝巾一衬,便益发黑得可以同大门两侧雄踞着的“墨晶玉”狮子比美了;但见他挽袖握拳双眼通红,冲着燕铁衣大吼叫:“小猴崽子,小王八蛋,少泼皮,我看你再往那里逃!”
燕铁衣微笑道:“你真要打架?”
那人口唾飞溅,嗔目厉吼:“打架?我要活剥了你这身人皮!”
他旁边一个下巴刮得透青的汉子斜睨着燕铁衣,嘿嘿冷笑:“这小子一定是穷疯心了,妄想到咱们这里来耍刁使赖,弄几个钱回去混生活的,若不给他一顿教训,还叫一干青皮二流子之属以为咱们山庄好糊弄好吃哩!”
另外三四个人跟着怨声叱喝,连连喊打,燕铁衣摇摇头,道:“我可不是来跟各位要小钱的,我只是想见你们的庄主人,各位可得看仔细了,凭我的模样、气派、穿章打扮,岂是青皮无赖之流可比?”
满脸横肉的一个重重吐了口唾沬,态度恶劣:“真是挖煤老二打飞脚——吓(黑)人一跳哪,小王八蛋,凭你这模样又能是干什么的官家公子、豪门少爷?我呸,老子看你身上穿的衣裳,胯下骑的骏马,说不准都是偷来骗来的,今番先摆平了你,再扭送你到衙门去坐上几天!”
下颔青虚虚的那位叱道:“老张,少和他黏缠,狠狠揍一顿再说!”
这位“老张”大约也练过几天拳脚功夫,只见他一个虎扑,左拳虚晃,右拳猛捣燕铁衣的胁侧!
笑得又甜又美,马背上的燕铁衣温柔的凝视着对方,右脚猝弹又回——快得像根本就没有动作,而那位“老张”才将自己一拳捣出,连边尚未拈上人家,已不知怎的就一个大马爬摔出了五步,一下子闭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