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明慌张的道:“不,大当家,请你听我说,大当家……”
“家”字的音韵还在他口舌间打转,他人已闷哼一声,软软栽倒——燕铁衣收回点戳在孟明“晕穴”上的手指,顺手抱住了身子软成一团的孟明,然后,他跃上树顶,找了一处既安全又隐密的地方,将孟明四平八稳的搁架在桠上。
下一步,他就要前往“北凤区”的“栖凤楼”去瞻仰瞻仰那只“国色天香”般的活凤凰了。
在潜向“北凤区”的途中,燕铁衣保持着最高的警觉性,他知道在经过了白天的那场冲突后,贾致祥一定会全力加以防范处处,小心戒备——对於他这样份量的人物,贾致祥是绝不会有半点轻忽之念的。
整个“十全山庄”里,显然是以贾致祥本人所居住的“金玉堂”为中心,而“金玉堂”的防卫情形也是最为严密的,燕铁衣发现在“金玉堂”周围布满了明哨暗卡,甚至在树梢、廊角、林丛、花影等任何可资掩隐的部位,也都埋伏着人;“金玉堂”内是一片漆黑,外面却灯火辉煌,明亮耀眼,别说是朝里摸,便稍稍靠近一点,也几乎全不可能……
如果以一己之力,想进入像“金玉堂”这么一座巨大的建筑物去对付某一个人,抑或寻找某一样对象,乃是一桩愚不可及的事,只是“寻找”的时间与工夫,业已成为莫大的浪费,何况,更将遭受层层的阻碍及拦截?燕铁衣并不愚蠢,他当然不会干这种傻事。
他心里有数,贾致祥摆出这等阵仗来,表面上是显示力量和炫耀威势,骨子里也不啻是在向他提出警告,然则,又何尝没有一点暗示他趋避远走的微妙侥幸意味?
燕铁衣本来的主意就是要“趋避远走”,他还没有疯狂到为了达成目的而瞎拚乱撞的程度——实际上,在这种情形下,瞎拚乱撞也解决不了问题——他便让贾致祥高枕无忧的在“金玉堂”中做那黄粱大梦,他尽有方法叫姓贾的安逸不到天亮!
“十全山庄”的人调配,是以“金玉堂”为重点,做为纵横布署,深广防卫严密是够严密了,但如此一来,其它地区的戒备就显得单薄了许多,他们的好手加上大部分可用之兵,多数调去保护“金玉堂”,剩下的人便有限了,燕铁衣这一路潜往“北凤区”,可以说并没有费什么周折,十分顺当的即已抵达目的地。
贾致祥与他的手下们,恐怕不会想到燕铁衣会来这一招——“釜底抽薪”,他们会期望燕铁衣知难而退,却未必料及燕铁衣将找“不难”的一环照样下手。
那真是一条充满了诗情画意的小溪,流水清澈,呈现着透明的翠绿,点缀着古雅的奇石,溪畔两侧或是花曳柳垂,或是亭几散置,极得自然幽韵,而溪水蜿蜓有致,虽是人工挖掘而成,却不带丁点浮俗意味。
大理石雕就的莲花形座灯,散漾出迷蒙淡晕的光芒,柔和又温馨;淡晕的灯光反映在粼粼的流水之上,似波波剪碎的珠屑,串串涌连,浮荡明灭,而那些也是晶莹透剔的,有着梦一样的幽幻气息……
那座附满了青翠萝藤并点缀着粉红小花的双层小楼,便在眼前展现了有如憧憬中的温柔乡,它背后倚着一片色调蓊郁的矮岗,四周是挺秀的龙柏相绕,过了桥,便可直达楼前的门阶,一条铺设着洁白碎石的窄径,连接在桥与门阶的中间。
这里,并没有任何“凤”的标志,但却使人相信,会有“凤”栖於此。
一种柔媚的翠色笼照了这里,很幽美,很雅致,很洁净,很绮丽,免不了的,也很高贵。
现在,燕铁衣已感触到“钱”的力量确实不小,至少,有了钱,已经能够买到“憧憬”,买到某些脑子里想像得到的东西,譬如,眼前的这座“温柔乡”。
燕铁衣在这时,对於贾致祥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无可否认的,贾致祥还算是个会用钱的人,他以他的财富制造出一个如此豪奢的环境,但却不俗,天下有很多富豪,一旦身上的油脂增加,便彷佛心也迷了眼也迷了,一举一动,一事一物,总带着恁多铜臭气与俗土味,与贾致祥相较,是不堪承教得多!
窥伺了片刻之后,燕铁衣已摸清了“栖凤楼”的防守情形——一共有六处暗桩按在附近,每处暗桩是两个人,他们配置的角度很巧妙,可以互相呼应,彼此支持,刚好形成了一个连点不联机的圈子,“栖凤楼”便在圈子的中间。
这样的防备,对付一般寻常角色是够了,但要阻止燕铁衣却是笑话,燕铁衣不怪贾致祥疏忽,只怪贾致祥的心思用错了地方——这位大财主把他自己看得太重要了,重要得以为燕铁衣除了他就不要别的人啦。
从溪边的一角凉亭飞掠到“栖凤楼”顶,燕铁衣使用的乃是一个古老却有效的方法——“声东击西”;他投了一块拳大石子向远处的暗影里,石子落地所带起的音响,引得那六处暗桩的守护者本能的注视,而只在他们扭头探查的瞬息间,燕铁衣业已一缕轻烟般毫无声息的飞上了“栖凤楼”楼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