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五
於是,锐力冲激着护身的刃电,燕铁衣顿时有如高山滚鼓,蹦跳翻滚,蓦地,他一个斜旋急掠,又半空倒挫落地暴转。
十步之外,梅逸竹闲散的负手卓立,面带微笑,状如一位正在吟哦低徊的诗人,潇洒极了,也安适极了。
自出道以来,燕铁衣从未遭遇过似此等不能置信的高强对手,他简直不敢相信这竟是真实的事——有形的武功,居然已练到无形的精气,这种出神入化的境界,岂也能称为‘技击’?
梅逸竹的功力居然精深浩瀚到这个程度,确令燕铁衣大出意表,他直觉的感到,在人家那削瘦的身体里,不是血肉的组合,彷佛乃是一座山似的浑厚,一汪海般的广邃了!
梅逸竹平静的道:“你有什么感觉?燕老弟。”
燕铁衣十分痛苦,对方的话就像刀子一样在剜割他的心吞了口唾液,他苦涩的道:“我不得不说,你在武功的修为上,已经超出我的预料甚多……”
梅逸竹微笑道:“在动手之前,我已忠告过你,是么?”
燕铁衣低沉的道:“这并不能减轻我的震惊程度,梅先生。”
笑笑,梅逸竹道:“回答我,燕老弟,你以往甚少遇到对手吧?”
燕铁衣难过的道:“不错。”
梅逸竹了解的道:“所以,我也很能体会你现在的心情——一个长胜的强者,比一个常败的弱者,更难以接受逆境的刺激,但是,却应该学习接受,因为人不是神,无法永远保持高高在上的优越,对么?”
燕铁衣沉重的道:“在这一点上,梅先生,我倒是比你所说的要看得开,我之所以不好受,主要在於我竟低估了你这么多!这是不可饶恕的错误!”
梅逸竹正色道:“你已知道我是说,如果你输给我,并不算丢人!”
摇摇头,燕铁衣道:“不,梅先生,在我今天的各方面情势来说,在我成为我自己全心灵的主宰那一天就开始,我已注定要保持我的尊严和威仪——不顾一切牺牲的保持,因而我无论败给谁,都不是一椿应该的事,那样,我不独对敬仰我的人难以交待,更无法对自己交待!”
梅逸竹同情的道:“我想,我能够明白!”
顿了顿,他又道:“方才的一场比试,你知道,你尚未输,只是你已处在劣势了。”
燕铁衣道:“这是很公允的评论,梅先生。”
梅逸竹接着道:“我知道,也感觉得出,燕老弟,你尚未曾发挥出你最大的潜力,让我们再开始,这一次,你要多留心了。”
燕铁衣涩涩的道:“我会的。”
梅逸竹轻柔的道:“同时,我要告诉你,胜败之分,将不是点到为止。”
怔了怔,燕铁衣道:“你的意思是?”
梅逸竹道:“我会使你流血——流多少血,从什么部位流血我才满意,那是我的事;相反的,对我而言,你也可以如此做,设若你做得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