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八
孟季平手中长剑一展,激厉的尖叫:“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旁边,“白财官”赵发魁急忙一把抱住了孟季平,这位当地的“皮货头子”早已被燕铁衣那神乎其技的凌厉剑术吓破了胆,从头到尾,他也就一直在装腔作势,可就不敢真上硬干,但他勇气不够,心眼倒活,他十分明白,目前的情势,是不能再逞强撑持下去了,人家的功力火候,绝不是他们这几块料所可抗衡的,他紧拖着孟季平,急促的叫道:“兄弟兄弟,你忍着点,且先忍着点,小不忍则乱大谋,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听二哥我说,这一阵便叫他们占便宜,好歹我们总有法子找回面子来,如今平白无故的受挫辱才叫不值,兄弟,别毛躁,你还怕这两个人熊飞上天去?”
只剩半把胡子的章宝亭,也强行按捺着满心的怨恨,一肚皮怨气,哑着嗓门道:“我们就暂且叫他横上这一歇,他狂得过今天,我就不信也能狠得过明朝,忍着这口气,我倒要看看这两块来路不正的邪货还能霸道到什么地步!”
对於这种场面上的“过门”,燕铁衣早就腻味得厌烦了,他鄙夷的道:“你们放心,此事若未得澄清,弄个水落石出,你们叫我走我也不会走,在我求得真相以前,你们有什么手段,不妨尽可施展,只要你们经得起皮肉的痛苦!”
他扭头望了望客栈的招牌,又闲闲的道:“我们就住在这家客栈里:‘招安’。”
说着,他连眼皮也不撩一下,大步行向客栈门,随在后面熊道元抗着门板,昂然跟上。
人群慢慢的散了,垂头丧气的散了,再也没有先前的那种疯狂气焰,骄满情态,与野性的呼号了,他们窝窝囊囊,头破血流的散了去,有的腰僵腿直,有的步履踉跄,有的还得被人搀扶着……
那几个为首的人物,更是灰头土脸,几几连腿都挪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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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安”客栈里接了这么两位“人王”,加上这么一位众矢之的枣手客人,那种惶恐不安的味道可是难过透顶,但他们岂敢不接,又岂敢不尽心奉侍?
熊道元连骂带吼的要了两间二楼上房,先把邓长解了绑,将那扇门板由窗口掷向了大街,然后又急毛窜火的要汤要水要炉盆,搅得客栈上下,连掌柜带伙计,全都赶命似的忙个不停,你来我往,到处张罗,走马灯般连口大气都来不及喘!
不久之后,燕铁衣招来了客栈的掌柜,他就坐在房间的床沿上,面含微笑的向这位胖惇惇的大掌柜提出了要求:“掌柜的,我想烦你去请一位郎中,要此地最好的郎中,银子我们不会少给,但是,他却必须尽心尽力的替这位伤者调理医治。”
胖掌柜站在房门口,一张圆脸上泛着青白,他搓着双手,呐呐的道:“呃,这位爷……不是我不肯效命,实在是……呃……你方才抗出来的楼子,叫我们做生意的人不敢沾惹,这答於帮着你扯那些位‘坐地’大爷的腿,你不含糊他们,可是,我们却得在此地混下去……”
点点头,燕铁衣道:“掌柜的,如果你这样做了他们会对你不利,可是?”
胖掌柜赶忙苦着脸道:“你老体谅——那些位大爷,全是地面上有头有脸的‘霸’字号人物,任凭那一个发了威,我这片小店也承受不起,只要他们歪鼻子瞪瞪眼,我这小本生意,也就别打算再做啦?”
燕铁衣同情的道:“他们会砸你的店,赶你出‘拗子口’,呣?”
店掌柜以一种委屈的神情道:“可不是,一个弄毛了那些人,说不准还会叫他们狠揍一顿哩。”
燕铁衣忽然和悦的笑了:“不过,掌柜的,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干什么营生的?”
呆了呆,店掌柜惴惴的道:“二位不是武林中的豪杰,江湖上的好汉……”
翘起二郎腿,燕铁衣闲闲的道:“你只说对了一半,我可以告诉你另外的一半——我们专门在刀头舐血,在杀戈中求生,也就是说,我们是靠暴力,靠搏命斗狠渡日的,宰宰人只是家常便饭,小小的把戏,如果有那不识相的什么角儿胆敢违抗我们的谕令,我们的手段十分简明,我们不砸那人的店,不赶走那人,也不揍他,我们只是干干脆脆的一刀杀却。”
说着,他用力在脖子上一比,又笑眯眯的道:“掌柜的,利刃砍头的情景你见过么?但见刀锋如雪寒光一闪,刀口子重重砍进人的后颈环椎骨中间,‘哺’一声,血冒得像泉喷,一颗脑袋就骨碌碌滚出了好远,有时候,颈腕子的血都冒光了,那颗人头还会龇牙咧嘴的觉得痛呢。”
突然干呕了一声,店掌柜的胖脸透着青灰,混身的肥肉也在哆嗦,他像害了病似的觉得一阵冷、一阵热,嗓门也开始了抖索:“爷……你……你是说……你是说……”
燕铁衣慢条斯理的道:“我是说,我们总喜欢用这种爽快的方法来惩处那些不肯与我们合作的人,你大概已注意到我的那个同伴了吧?他对砍人头颅最是有瘾,我也不知说过他多少遍了,可就是毛病不改,老爱找借口玩这种游戏,嗳,在这‘拗子口’,又难保那个倒霉的要挨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