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六
柴响鞭子蓦然后挫,反右手,往上一挥,乖乖,一条缠在腰间,原以衫摆掩盖着的丈许长鞭已亮了出来;那是一条并不多见的老滕鞭,粗约儿臂,前锐后丰,通体呈现着油光水滑的黄褐色,显然,这根家伙曾经用桐油浸泡过以增加其韧性!
燕铁衣颔首道:“不错的一条老滕鞭………”
半声不响,柴响鞭子往下一矮,滕鞭怪蛇也似左右齐飞,鞭梢子掠空,马上带起“劈拍”暴响,声势竟是不弱。
燕铁衣没有还手,整个身子却怪异的随着对方挥来的鞭劲飘漾转荡──好像他的身体已失去了重量,与空气相融合了一般。
大吼连声,柴响鞭子的老滕鞭翻扫卷笞,挥舞如风,在一阵急剧的暴鞭声中,他一口气攻出二十多鞭,但是燕铁衣却总是随着他的鞭势浮沉旋回,似一片毫不着力的棉絮羽毛,任是柴响鞭子用尽了力气,也一下子也沾不着他。
於是,就在柴响鞭子再次一鞭挥空之后,燕铁衣已经飘飘的绕到他的背后,趁他挥鞭前倾的瞬息──在略做选择后──一脚蹬上柴响鞭子那肥厚的屁股!
“哇呀呀呀………”
柴响鞭子喊叫着一路往那边撞出,就那么巧,正好冲破窗口飞跌出去,从二楼到落地的中间,还听得到那狼嚎般的号叫。
往门口一站,燕铁衣呶呶嘴道:“道元,剩下的,你都打发了吧,记得都得从柴爷出去的地方走。”
野性的笑了,熊道元道:“一定,魁首。”
满头大汗的赵发魁连连往后退缩着,惊骇的叫:“不,二位朋友………二位大哥………请听我说,请听我一言………”
大步逼近,熊道元桀桀怪笑:“说什么也不成,奶奶的,你们用闷香坑人,老子就叫你们──,空中滚绣球的味道。”
赵发魁抖个不停,面青唇白的央告:“你手下留情………这位大哥………我们自己往下跳也就是了……”
熊道元大吼道:“不行,老子定要一个一个抛你们下去!”
那尖下巴的仁兄闷声不响,一个箭步便朝房门口冲,熊道元动作如电,倒抑身,单脚反勾,手臂立振──尖下巴的朋友一声惊喊尚未及出口,整个身子倒翻,脚不沾地的从窗口飞出。
可不是真有点像“空中滚绣球”?
另两条汉子齐声喝叫,拚命扑向熊道元,这位“快枪”一个筋斗翻至二人身后,伸双手反扯住两位的裤腰,奋力抛掷──只听到“哗啦啦”震响,窗口撞裂,那两个人早已不见了影子!
第四个恐惧的尖号着,纵身便待自破碎的窗口下跃,熊道元身形暴旋,刚好一脚踢上那人后臀,“碰”的一记,那人便手舞足蹈的斜斜飞上半空,又发狂似的喊叫着往下坠落。
没门牙──不,什么牙也没有了的那一位,犹尚趴在地下不动,熊道元转过身来,猛的将人提起,三不管便丢出了窗口,身子腾起半空,那人才嘴不关风的“呜”“呜”惊叫了起来。
现在,就只剩下一个“白财官”赵发魁了。
站在门口,双臂环胸的燕铁衣淡淡的笑着:“这一回该你露脸了,赵二爷,这番风光,你们全得占一份;他们都已沾过光了,怎能独独漏了你?二爷,请啦。”
熊道元也粗声道:“你就好比砧板上的一块狗肉,姓赵的,我们爱怎么切,就怎么切,拣肥挑瘦,大小随心!”
筛糠似的料索着,赵发魁面无人色,几几乎乎就瘫了下来,他两手前拒,用干嚎的声音嘶喊:“你……你们不能这样……这是谋杀,是不公平、不人道的暴行……”
熊道元“呸”了一声:“当你们把邓长反困在门板上狠揍着游街的辰光,你怎么没想到这些?”
扁着嘴,赵发魁的模样似在哭:“这不是我出的主意……你们一定要明白,这是他们大家的点子……我一个人,胳膊拗不过大腿,又叫我怎么说好?”
熊道元暴烈地道:“放你娘的狗臭屁,只你就不是个好东西,歪眉斜眼,阴阳怪气,十有八成,那种恶毒卑鄙的害人法子都是你搞出来的!”
一叠声的喊叫,天呼着冤,这位无常似的“白财官”骇怖忧急的直着嗓门鬼叫:“不,不是我,我可以向二位发誓赌咒,用这样的法子惩治姓邓的不是我的意思………二位明察秋毫,明镜高悬啊!”
忽然,燕铁衣道:“赵发魁,我问你一句话。”
赵发魁弯腰弓背,惶恐颤栗地道:“是,是,但凭大哥吩咐。”
燕铁衣好整以暇地道:“看你的样子,你也练过武功,是道上的角儿?”
赵发魁抖着腔调道:“末学后进,无名小卒,实在是上不了大台盘。”
笑笑,燕铁衣道:“既然是会得把式,也在道上亮过字号,就不该这么窝囊,没得也使江湖朋友不见光彩;姓赵的,拿出勇气来,好歹挺上一阵再说,宁豁一身剐,也不能不装好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