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铁衣道:“这人没有到‘楚角岭’咱们总坛里去过吧?”
微微摇头,邓长道:“没有,他从来没去过,我们见面,或在外头,或是我来看他。”
燕铁衣道:“难怪他不认识我──对了,邓长,这次你向阴负咎大执法告假四十天,不是说要到‘枣关’去参加一位挚友的婚礼,却怎的跑来了这里?”
邓长沙哑地道:“我下山之后,沿途顺道探访几位朋友,打算趁便与他们叙叙契阔………‘枣关’那边的应酬日子还早,一路盘桓着去时间已足够有余………两天前,我便经过‘拗子口’,也造访了孟季平,却做梦也想不到会引出这么一桩祸事来。”
燕铁衣道:“邓长,事情既不是你干的,你怎会不明不白睡到人家一个大闺女的床下?而且还赤身露体,短裤上染有血污?”
痛苦的抽搐了几下,邓长道:“这一点连我自己也不清楚………我只记得出事前的当天晚上,我和孟季平对酌互饮,由於大家兴致都好,便喝了不少酒,从太阳下山一直喝到快近二更天,我………我好像是喝醉了,因为我当时似乎连站都站不稳。”
燕铁衣皱着眉道:“你再回忆一下,你最后记得住的事情是什么?”
邓长喃喃地道:“我记得………我说不能再喝了………我扶着桌子站了起来………身子摇晃,还碰翻了坐椅………然后,像是孟季平过来扶我,似是一边尚在取笑我的量浅………后来我像被搀着走进一片黑暗,一片混沌,什么也不知道了!”
沉默半晌,燕铁衣道:“当晚你们喝的是什么酒?”
邓长道:“是‘烧刀子’………孟季平好喝烈酒,我也喜欢强一点的。”
燕铁衣用两指轻捏着鼻梁,道:“在平常,你喝酒的习惯也是这样?时时烂醉如泥?”
邓长忙道:“不,魁首,平时喝酒,就算喝得再多再醉,某些事或者会记忆模糊,甚至忘了其中片断,但绝不可能被人剥光了衣衫,搬来背去似不知道。”
目光注视着摇曳的灯角,燕铁衣慢慢地道:“孟季平是怎么个说法?”
邓长艰辛的咽了口唾液,道:“他告诉他们,说我当时喝多了,他搀扶着我回房歇息,然后他也去睡了………他表示根本不知道我是‘装醉’………说我在他就寝以后始摸到隔院他表妹房中,干下了奸杀的勾当………他说我因为费力耗神太剧,才酒性发作,於心智迷糊下竟忘了逃跑,也晕头转向的就地躺下酣睡过去。”
燕铁衣道:“你外面穿着的衣衫呢?”
邓长叹了口气:“除了罩袍之外,其余的便四散抛置在那少女的房里。”
燕铁衣沉吟着道:“喝酒时不必穿罩袍,后来你大约是和衣躺下的了?”
邓长颔首道:“想是和衣躺下的,但几时被人剥脱净尽,我真是一点也不知道………待我醒过来的辰光,便就是那种样子,而且还是被他们执住以后弄醒我的。”
熊道元忍不住问:“那一刻里,老邓,你怕是吓呆了吧?”
邓长沉沉地道:“我先是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的,被他们用凉水一泼,才搞清楚自己置身何地……我不禁傻了………可是我相信他们会听我解释,至少,孟季平会听………但事情的发展全不对………他们打我、踢我、唾吐我,硬指是我干的………连孟季平也一口咬定,他们不理我呼冤,不睬我喊屈,他们众口一词,都说凶手是我………我开始觉得这是一个蓄意布置的陷阱,一条存心裁诬的奸计………我意识到其中有人在移祸於我………但我说不出是谁………我知道,必是他们中间的一个!”
燕铁衣冷清地道:“不错,必是他们中间的一个。”
邓长哀切地道:“魁首,我再是糊涂,再是愚蠢,也不至於对我做过的事一无所知,一无所觉………我既不痴,也不疯,怎会在造了这种孽之后竟半点记忆不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