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二
燕铁衣道:“今晚上他倒很安静,只是消遣的方式却略有改变。”
脸儿一热,江萍尴尬的道:“燕大哥,请你务必包涵。”
笑了,燕铁衣道:“我已说过,我很看得开。”
顿了顿,他又意味深长的道:“不过,江姑娘,你与令兄还是多留意,江奇这些毛病如果不改,将来很可能碰上看不开的主儿,那就比较麻烦了!”
江萍忧虑的道:“我明白,燕大哥。”
仰望天色,燕铁衣道:“该歇着了,江姑娘。”
江萍颔首道:“我送你去‘小西轩’。”
三个人慢慢的在后园中走着,彼此都沉默着,都在想不同的心事,脚步声轻细而缓滞,夜色仍然美好,但已了无情趣可言。
这原来是一个友爱和谐的家,燕铁衣在想,只因出了江奇这么一个“嫡亲手足”,恐怕这个家的问题就多了——他不愿明说,但他相信江萍与江昂不会看不出来,设若江奇的恶行劣习不能加以约束或规导,则将来这个家的保全实在未敢乐观,而显然江家兄妹对乃弟的溺爱与纵容更使得这条祸根在无形中长大,延展,最后的结局,会是怎样一个收场哩?
无声的太息,燕铁衣不愿再深思下去,在这里,他只是一个过客,犯不上插手入人家的家务事里来,他离去之后,这里发生的一切,将与他再无牵扯了。
现在,他只盼望好好的睡上一觉。
***
第二天,当燕铁衣向江昂辞行的时候,他才发觉要想实时离开这个地方的打算,并不如预料中那样顺理成章。
江昂对他的挽留是真挚又恳切的,最后,已是近乎祈求。
对於江昂的挽留,最令燕铁衣不能推拒的理由,是江昂希望燕铁衣暂时留下来卫护他的家宅,以防曹非等人乘他创伤未癒之际前来寻仇,这是一个虽然有些逾份但却在於情理的要求,燕铁衣颇觉不便推托,江湖中事,他也甚为明了,江昂的顾虑,很有成为事实的可能,人命关天,燕铁衣怎忍任由江家人去流血豁命而自己置身局外?尤其是,他对江昂与江萍兄妹二人的印像又是如此良好。
尽管自己归心似箭,尽管堂口里还有许多大小事情等着他回去料理,但眼前的形势却不容他一走了之,再三思量,他只有勉强留了下来。
总是合了那句俗词儿吧?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天,这桩麻烦,他既然伸手拦下,就只有一路撑下去了,他唯一盼望的是,好歹能早一天解决问题,别拖延个没尽没完,在私心里,他已打定主意,至多,他再留下个把月。
燕铁衣答允暂时不走,江昂的庆幸感激之情难以言喻的,江萍也同乃兄有着相似的,甚至更为兴奋欢欣的心绪,只是女儿家比较矜持,她不像她哥哥那样毫无保留的把心中感受溢於言表,她仅是顺着哥哥的意愿帮同挽留燕铁衣,但她的双眸,她的神韵,却比她哥哥的千百句话更要来得强烈而浓郁。
燕铁衣当然体会得到,情谊加上道义,再添那一股柔柔的期盼,便把他缚紧了,又怎能如此绝决的拂袖而去?
於是,他留了下来。
很快的,十天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