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他又接下去道:“有两个来自外地的兄妹,到‘青河镇’的集场子上卖解献艺——我想你也知道,这乃是江湖上最落拓的一种求生方式,但却正当,哥哥名叫杜仲平,妹妹名叫杜仲如,是相依为命的同胞手足,就如同你和江奇的关系一样……”
江萍注意聆听着,却仍未开口。
燕铁衣又道:“兄妹二人,练的是外门功夫,实在说,粗浅得很,只是花巧多,式样俏而已,管不上什么用场,然则江湖卖艺的行当也不必真刀真枪地与人命,学的就是个好看罢了,只要热闹紧凑,不冷场就行,他们两位,是在昨天上午才来到‘青河镇’的……”
江萍忍不住问道:“来了以后呢?”
燕铁衣不徐不缓的道:“昨天下午,兄妹二人已在集场上演过一场,收入尚称不恶,黄昏时分,他们再度鸣锣开场,正在人头围聚,将要表演的时候,突然来了一大帮横眉竖眼的当地无赖,这帮无赖不但赶散了围观的群众,更蛮不讲理的动手捣砸卖艺兄妹的摊子道具,他们兄妹自然出面阻止,并询问原因……。”
江萍急道:“真是欺人太甚——那些混蛋,是为了什么要如此胡来?”
燕铁衣道:“为了这兄妹两个不曾拜码头,叩山门,乞求他们恩准赏这口饭吃!”
江萍怒冲冲的道:“简直岂有此理,他们既不是官府,又不是公衙,镇里的集场亦非私产,人家卖艺营生,凭什么要向这些帮无赖求拜?”
点点头,燕铁衣道:“说得正是,但这兄妹二人都尚不敢像你这样顶撞他们,只是好言相求,陪笑求情,然而这帮子牛鬼蛇神却硬是不肯甘休,非要拆他兄妹的摊子,撵他们离开不可,事情就这样闹僵了。”
江萍抱不平的道:“任是谁也忍不下这口气,泥菩萨还有三分土性呢,他们如此横行霸道,当然人家受不了。”
燕铁衣道:“於是,这帮子流痞便一拥而上,和卖艺的兄妹打了起来,前面我业已说过,一般跑江湖卖艺的大多没什么真本领,舞弄着好看则可,硬拆硬拚都不见得高明,对方人多势众,打久了,兄妹二人自然不是敌手,便双双落败被擒。”
江萍着急的道:“后来呢?怎么样?”
燕铁衣道:“后来,兄妹两个被那些三等畜生押到河边的堤林子里,男的在饱受毒打之后,用两条细韧钢丝缚在双脚姆指之上倒吊起来,女的则被大字形钉牢在地下,由那群无赖予以轮奸……”
倒吸了一口凉气,江萍惊惊又震骇的失声道:“天,竟真有这样惨无人道的事?那些禽兽,他们就不怕报应!”
燕铁衣微笑道:“在我赶达堤林之中的时候,恰是第四个人在强暴杜仲如,旁边还围绕着十余名看戏的,要说没有报应么?我就是他们的报应了!”
江萍快意的道:“燕大哥,杀得好!”
表情有些古怪,燕铁衣道:“真杀得好?”
用力点头,江萍道:“当然!”
燕铁衣稳沉的道:“这群畜牲不如的青皮无赖,自称为‘铁胆十英’之属,其中,便有令弟江奇在内,而且,看情形,他还是处於发号施令的地位!”
僵木了半晌,江萍用手扶着额角,艰涩的道:“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内情。”
燕铁衣道:“这是千真万确的实际经过,江姑娘,我可以为我每一句话,每一个字起誓,也欢迎你向任何一个目睹此事的人查证!”
脸色是青白的,青白中含蕴着羞辱,包融着悲哀,江萍像是只这一会就变得憔悴了,疲惫了,她痛苦的道:“我!我相信你所说的……燕大哥,江奇他……他太令我失望……”
燕铁衣淡淡的道:“那二十余头畜生,我悉数斩杀於当场,只留下令弟一命,江姑娘,这算不算看在令兄及你的面上?算不算尊重你们?”
江萍愧疚不安得连声音都噎住了:“对不起……燕大哥……请原谅我……我错怪你了……”
燕铁衣安闲的道:“我半生江湖以还,斗杀豁命,求的是个义字,凡是一旦遇上逆伦败德,丧天害理之辈,俱皆斩尽杀绝,毫不冲疑,江奇乃是少之又少的例外——犯下他这种罪行,而只受一剑之报,江姑娘,还能说是过重么?”
江萍怯怯的道:“是……是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