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一
燕铁衣和悦的道:“你是个颇能适应环境的人,朱兄,一个人若能适应环境,便有更多生存下去的韧力!”
忽然叹了口气,朱世雄道:“活在这一道上,大当家,不凑合点行么?我这辈子也不想别的,但求能够自由自在,做什么无愧於心,也就足了。”
燕铁衣默然点头,他在想,朱世雄是个直肠直肚的人,对於生活与生存的定义原就下得十分简单,只可惜仍是一种过高的祈求,人活着,能够随心所欲,自由自在,丝毫不受外来的牵扯及影响又是谈何容易?
至於行为之间,无愧於心,更是难上加难,有多少人敢说他的一生之间,每一桩举止都是合乎平准之义,公允之道的?
在这人世间,尤其江湖里,要想维持一个起码的原则,皆乃恁般艰辛啊……。
又吞下了一大块卤牛肉,朱世雄就着衣角揩拭双手上沾着的油渍,边抚着肚皮道:“饱了饱了,可真是吃饱了……”
燕铁衣尚不及回答,一阵隐隐的马蹄声已自店外的那条土路另头传了过来,蹄声中,另还夹杂着辘辘的车轮转动声,显见是有一拨车马来近了。
朱世雄朝店门外望了望,诧异的道:“这个辰光,又在这等荒村野地,还会有人车经过?”
燕铁衣不以为意的道:“‘大石铺’是个小荒村子不错,但要南往‘全家店’,北朝‘铜雀驿’,这里却是条捷径要道,日常往来的行旅不少,否则,你以为光凭村子里的十来户人家,就能养活这片店?而有的人出门在外,贪着多赶一程,到了这时候方才找地方落脚,却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朱世雄笑道:“听这车马喧腾,似乎来的人不少,店老板又有生意做了。”
他们在这厢说着,那矮胖秃顶的店掌柜,可不业已提着一只灯笼,大声吆喝着两个小伙计,三脚两步地赶到门外早早侍候去啦。
燕铁衣低声道:“现在回房歇着么?或是叫小二再砌壶茶来消夜?”
朱世雄道:“光景还早,大当家,现在上床只怕睡不着,泡壶茶喝吧,顺便也看看来的是些什么人,闲着无聊,瞅瞅热闹也是好的。”
笑了笑,燕铁衣道:“赶晚落店的行脚,又有什么热闹可瞧的?”
这时光,一行车马已经吆吆喝喝的来到了客栈门外停下,呃,是三辆双辔乌蓬车,另外骑马的也有七八条汉子;店掌柜与伙计们殷勤上前招呼,忙着往里头让,骑马的汉子们落了鞍却先不进来,其中一个凑在掌柜耳边低声咕唧,其余的人则帮着车蓬车夫将拉近并拢,靠在客栈门墙前面,等车尾厚帘掀起车上的人往下了,才有两条大汉抢先奔入,目光锐利的查看四周。
自然,他们对坐在那里的燕铁衣和朱世雄特别注意,两位仁兄的神色,不期然的流露着杞人忧天式的狐疑,二人匆匆互视一眼,一个窜进了门角之内,一个急急转身出去,看情形,约莫是有所禀报去了。
过了片刻,一位脸膛朱赤,虎背熊腰的仁兄大踏步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