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击驽(2 / 2)

杨若男双眸四顾,看到这些御前军变得不那般齐整,或横或竖,不一而足,不由的摇了摇头,朗朗月光之下,有些嫣红的玉脸露出不甚满意的神色。

“这个天女散花式可是名不符实呀!”清朗的声音中,一身月白短袄长裤的萧月生出现在她两人中间。

“干爹。”杨若男扭了扭娇躯,玉脸再泛几分薄薄的红晕,娇艳异常,脸上带着忸怩的神色。

“哼哼,真是丢人,先下手为强,先下手为强!你怎能任由他们射箭,嗯——?!”萧月生身前月白短袄,胳膊下挟着宝蓝色长衫,面色沉沉,冷冷的瞪着扭着衣角、披散着青丝的杨若男。

“再说,你那暗器使得实在丢人,还好意思叫唤天女散花式!……啊?!!……丢人!”萧月生越说越气,指着横七杂八倒成一圈的御前军,对杨若男的训叱几乎是声色俱厉,平日温润柔和的面庞沉冷如冰,令一旁的谢晓兰看得心中怯怯。

杨若男只是垂着螓首,小手用力扭着衣襟,不发一言,青丝披散,随风飘逸,掩住了面庞,却也无法看清她的容颜。

重重的喘了几口气,萧月生不再说话,只是沉着脸,瞪着垂头默默的杨若男。

谢晓兰此时却大气也不敢喘,她从未见到心上人这般神情,这般认真与严厉,一向温和的他竟也有这般神态,虽觉突兀,却更增令人着迷的魅力!……而小若男却并未如自己料想的那般苦着跑开,也是令她惊奇不已。

天空玉轮缓转,月光如水,洒在沉默的三人身上。

半晌,萧月生才将胳膊挟着的长衫披到了自己身上,在一城的范围之内,镇神簪与护心镯一启动,他便能觉察。

当谢杨二女腕间的护心镯启动时,正睡觉的他顿生警兆,心中焦急,恨不得内袄内裤都不穿便赶过来,往后一切他自是收入眼中,只是并未马上现身罢了。

见到杨若男那般托大,心头之火便忍不住的往上窜个不停,若是护心镯有个意外,纵然她的内功再深,那般距离之内,也无法抵御劲驽之矢,她也太不小心了!

再者,抱剑营可不仅仅有她与谢晓兰两人,关盼盼一众其余人等皆是毫无逃脱之力,幸好她并未将擒贼先擒王也忘得干净,制住了头领,打碎了蛇头,令这些精锐的御前军只晓得击杀她俩,若是弩矢一低,射向抱剑营,里面的人,怕是难逃活命,那时,纵然她有三头六臂,也无法救回众人。

“好了,……进去睡吧!这里交给干爹收拾!”萧月生顺手轻捋了一下默默垂头的杨若男的秀发,声音恢复了温和醇厚,令人一听,便心中宁静又安稳。

“干爹……”杨若男声音细如蚁蚊,却又带着几分嘶哑,如非萧月生的听力能辨蚁爬,怕是听不清她的话。

萧月生不但将她的话语听清,她簌簌的泪珠滴在琉璃瓦上所发出的声音,他亦尽收耳中。

“好了,若男,进去睡吧,听话——!”萧月生温和的笑了笑,温润的面庞上泛着温柔,这般沉下脸来痛斥若男,他心中亦有些难受。

“干爹——!!”抬起头来,泪珠满面,双眼红肿的杨若男忽然扑到了干爹的怀中,紧紧抱住他,呜呜痛哭。

萧月生冲一旁的谢晓兰无奈一笑,摇了摇头,满脸温柔与宠溺,拍了拍她娇柔的后背:“是不是怨干爹骂你了?!”

杨若男呜呜哭泣,埋在干爹胸前的螓首摇了摇,仍是不离他的怀抱,却搂得他更紧。

“好了好了,不哭了,别让你晓兰妈妈笑话,快回去睡觉,……干爹要把这里收拾一下。”

萧月生轻轻推开她柔软幽香的娇躯,大手在她嫩滑如羊脂玉般的脸上抚了抚,抹去她的晶莹泪珠,冲睫毛上仍挂着泪珠的杨若男笑了笑,另一手按在谢晓兰后背,手心一团柔和绵绵的力量涌出,将两人缓缓送了出去,飘飘如絮,不惊一尘的落到了她们睡觉的轩阁前。

落於地下的杨若男仍带抽噎,小手不停的抹着眼泪儿,令谢晓兰看得心疼之极,不由狠狠向楼顶白了一眼,却发现楼顶已不见大哥的身影。

“若男,别伤心了,……唉,也不知你干爹干嘛发那么大的火,怪吓人的!”谢晓兰拉住杨若男的小手,柔声安慰,心中怜惜,想想却也有些怕怕,没想到大哥沉下脸来,竟是那般令人窒息,仿佛龙临大地一般的令人敬畏。

杨若男别一只小手又抹了抹眼睛,抬头对干娘笑了笑,红肿的双眼、雪白的面庞,实达楚楚动人的极致,带着完颜萍的风韵。

那一百人精锐御前军,萧月生并未痛下杀手,在空中长袖一拂,将众人的穴道尽数解开,那两名正副都统亦如是。

月光下,萧月生负手而立,淡然微笑的画面刻在了他们的脑海深处,人人望着自己手中驽弦已断的神臂弓,心中震撼,都望向两位都统。

那身披铁甲之都监亦是果决,对自己僵硬的身体不管不顾,有铁铠护着的大手一挥,沉声一喝:“撤!”

一百人如同来时的镜头倒放,各成一队,撤离抱剑营,默默无语。

这一夜的奇诡之况,虽有都统的禁口令,却无法阻住悠悠众口,其中难免有好酒者,酒醉之后,真言一出,自是渐渐传了出去。

抱剑营之威名,由御前军内传扬开来,便是那些高官侯爵,来到抱剑营,也是规规矩矩,收起派头与威风。

如此一来,不但未使抱剑营变得萧条,反而更加兴旺,令人趋之若鹜,如非有人数限制,怕是抱剑营会一跃成为临安第一大坊。

当谢晓兰看向抱剑营楼顶时,萧月生身影已向右相府而去……

第二日,阳光明媚,惠风和气。

右丞相府,却是阴霾密布,山雨欲来。

上任不久的右丞相贾似道,昨夜大宴宾客,饮酒过度,与姬妾们欢好之时,竟一泻而不可收拾,很快便虚脱过去,接着便是汗出如浆,手足发冷。

贾似道权势极大,所娶回的姬妾均是貌美如花,其中也不乏聪慧之人,见势不妙,顾不得羞涩,马上去召进了贾似道的心腹谋士。

权势一物,乃是最致命的诱惑,对於男人来说,其迷人之处,更胜过美貌女子,以贾似道之权势,自是有人前来投效,再者他手段高明,极擅收络人心,府中不乏效死命的才智卓绝之士。

只是脱阳之症来势如山倒,实非人力能挡,纵然太医亲至,奇珍药材齐上,亦无法挽救贾似道渐渐消逝的生机。

贾府中人一夜无眠,满是天要塌下来的惶恐,待到天明熄灯之时,贾似道已是气若游丝,若有若无,如那随时将要熄灭的残灯豆烛。

大内后宫,涉华阁内,一位身材修长,亭亭玉立的素妆女子在凤榻之前踱来踱去,锦缎长袍披在身上,在柔和的灯光下抖动闪烁,淡绿的抹胸与傲人的曲线若隐若现,令人观之血脉贲张,及腰的乌黑秀发披散於后,令瓜子脸庞的她柔媚动人。

“官家,怎么办,臣妾怎么办呀!”她赤着脚,雪白如玉的小脚在柔软的绒毯上踏来踏去,小巧的脚趾微拳,心急如焚,即使如此,声音仍旧圆润柔和,令人听了极是舒心。

“娘子不必太过担忧!”薄纱帷帐中的凤榻上传来懒懒的男子之声,正是当今的天子,“似道年纪轻轻,身强力壮,哪会有什么事?!……再说朕把御药院的供奉都派了去,有他们出手,娘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位肌肤如雪,柔媚动人的亭亭女子,便是贾似道同父异母之姐贾贵妃,其姿容柔媚,甲於后宫,受理宗专宠。

“贾家列祖列宗保佑,贾家独有此苗,千万保佑似道转危为安呐——!”贾贵妃转首向东,躬身深拜,柔媚的脸上带着几分虔诚与圣洁,躬身弯腰之时,背臀曼妙动人的曲线尽显,令薄纱帷幔后的理宗看得蠢蠢欲动。

“陛下!”暖阁外响起一声柔和的声音,雌雄莫辨,有些苍老,却颇是悦耳。

“怎么样了?!”理宗自凤榻上坐了起来。

“启禀陛下,……御药五供奉正竭力救治,只是五位大人转禀陛下,此次怕是有负皇恩,请贵妃娘娘节哀!”门外的声音低沉,却回禀得毫不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