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四花虽然已熟识了临湖居里的每一处,这间书房与隔壁的静院却是例外,除了萧月生与几位夫人,即使是萧传香,亦无法进入,里面的收拾打扫,也由小玉她们亲自动手。
“他来了?……不是过来游玩的吧?”萧月生端着雪瓷茶盏,神色多了几分沉静与厚重,与平常的慵懒截然不同,宛如两人。
“张天师虽然没说,但在这时候过来,想必是与唐门之事有关!”
小玉今日一身月白宫装,端庄典雅如仙子,此时正襟说话,更是令人不敢直视。
萧月生端着雪瓷茶盏,点点头,手指在雪白无瑕的盏盖上划着圈儿,微微沉吟。
送完茶的杨若男乖巧的坐回郭芙身边,不出声说话,而郭芙亦感觉到了屋内的沉肃,自嫁入萧府以来,可是从未见到丈夫如此模样。
这却是萧月生自入定中醒来,道心尚未散尽,仍残留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境界中,虽已完全收敛,仍难免带着淡淡的威严。
“唐门那边还顺利吧?”萧月生微蹙着眉头,放下雪瓷茶盏,右手抚着黑亮的八字胡,沉沉问道。
小玉点头,雪白无瑕的脸庞露出一分笑意:“唐门的实力确实不俗,倒有不少的高手,……不过,庄内的弟子们还是逮住了唐笑天,正在往回走的路上。”
“那派了多少人过去?”萧月生满意的笑了笑,他当初想要遍观天下武林各派秘笈时,也曾光顾过川蜀,自是未放过唐门。
唐门的武功,在外人看来,不过暗器与毒,但毕竟是世家大族,其底蕴深厚,绝非是寻常帮派能及,一些得来的武功秘笈只是秘而不宣罢了,没有隐藏的力量,又岂能屹立不倒?
“八个人,应该足够了!”小玉颇具自信的回答。
而且她派出的是山庄的二流高手,便是一个人,也能在唐门中横行自如,但为稳妥,还是派出了八个人,以保万无一失。
观澜山庄的行事之风,便是保存自己为主,完成任务为次,无论什么任务,首要的还是不能让自己伤着,故小玉分派任务时,往往派出余力,以应付万一的意外。
“嗯,足够了!”萧月生微一思索,点头同意,摇头苦笑:“唉——!……先去见见张天师吧!”
他脑海中已经呈现张天师抚着清髯、摇头晃脑的模样,此时的张天师,正在凌波亭内。
凌波亭内,坐在玉桌旁的张天师一身道袍,三绺清须,说不出的飘逸出尘,一派世外高人的风范。
他的对面,则是一袭淡紫罗衫的沈三姐,她正执着晶莹雪白的棋子,螓首低垂,微蹙黛眉,苦苦思索破解之道。
谢晓兰一身淡红的罗衫,精致瓷的玉脸亦是微微蹙眉,似是替沈三姐思索,却星眸迷离,另有所思。
杨若男一声娇呼:“干爹出关了”,便撒腿便跑,郭芙与小玉也跟了过去,她身为此庄的主人,却不能撒下客人不管,只能坐在此处干等,侧耳倾听着脚步声,一直疑惑为何还不过来。
在他们旁边,有一张紫褐轩案摆在朱色栏杆旁,坐在栏杆旁的木椅上,轩案恰到坐着之人的半腰。
雕刻精致的轩案上,一张泛着紫色幽光的瑶琴置於其上,瑶琴深沉而不失夺目,琴弦雪白如银,灿然发光,将这张瑶琴显得颇是奇异,令人观之难忘。
一袭湖绿罗衫的顾冷琴端坐於案前,素手轻挥,轻拨慢捻,端正而婀娜的身姿优美动人。
她白嫩的尖尖玉指修长窍细,令人观之心动,玉指与琴弦颜色相近,抚捻时,几乎难以见到她手中的琴弦,浑为一体。
一篇飞星引之后,则是寻常的古曲,她是见到沈三姐苦苦思索,玉脸沉重,显然与张天师相比,棋力还差了一些。
於是,顾冷琴眉头一动,明眸一转,计上心头,便要为他们抚上一曲助兴,听着清音对奕,自是妙趣,张天师又岂会拒绝。
只是这位张天师的定力,可远非寻常的武林高手可比,他是修道之人,定力本就坚固异常,况且顾冷琴功力尚浅,仅能弹出一篇。
她的飞星引弹完不久,张天师便已回过神来,而此时的沈三姐,尚在苦苦思索,一篇飞星引的时间,她还未寻出破解之道,恰浪费了顾冷琴的一番苦心。
张天师心下却是暗凛不已,身为这一代的天师,道学修为在天师教已是绝顶,放眼天下,除了观澜山庄的主人,自问再无人在自己之上。
没想到竟在一首曲子中道心失守,若是这位顾姑娘心存歹念,怕是自己如今早已着了道了!
“顾大家,不知这首曲子何名?”张天师抚着清髯,微笑着向抚琴的顾冷琴问。
顾冷琴秀雅的面庞微泛红云,有些不好意思,知道自己的伎俩已被识破,停下双手,抚琴而道:“天师见笑了,这首曲子名为飞星引。”
“飞星引……?好名字, 恰如其分!”张天师咀嚼着这三个字,不由点头赞叹,随即面露询问之色:“不知是哪位高人所作?”
“呵呵……,高人可不敢当!”凌波亭内忽然响起一阵清朗如玉的笑声,如在他们耳边。
一身青衫的萧月生蓦然出现在凌波亭内,笑吟吟的望着张天师,眼中的神色似笑非笑。
“哈哈!好个萧庄主,终於现身了!”张天师不由哈哈笑了起来,自玉墩上站起,抱拳为礼。
“呵呵……,让天师久等,罪过罪过!”萧月生抱拳回礼,坐到玉桌旁,一副慵懒的模样,打着哈哈致歉,脸上却殊无一色愧色。
两人已是老朋友,客套的话也不再多说,啜了两口极品香茗,放下雪瓷茶盏,张天师抚着清髯,呵呵笑道:“萧庄主,老道这次来,可不是来讨酒喝的!”
“……大哥,我们姐妹想去准备酒菜!”谢晓兰看到萧月生打过来的眼色,盈盈起身,柔声说道。
萧月生点了点头。
随即几人纷纷起身,向张天师告礼,挟着一阵香风,如几朵彩云般飘走,煞是夺目。
目送诸女婀娜曼妙的身姿消失於花丛中,萧月生方转过头来,挑了挑眉毛,呵呵笑道:“哦?……呵呵,前几天,小子刚刚酿出一种新酒,看来天师是不想品尝了,真是可惜!”
“嗯?!……新酒?!……那还不快拿出来,难道庄主还想藏私不成?!”张天师顿时双目放光,再无飘逸出尘的世外高人风范,连声催促,让萧月生上酒,容他一品。